听到狗儿的禀报,一早便知道内情的知府魏观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建起这座楼,就是一个专门唬人的直钩。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楼的不对劲。
以为他是想要以自己和一堆苏州府官僚名士做饵,引诱水匪逆贼前来对决。
自以为看破殿下谋划的匪寇,继而便会联想到府衙预备仓如今群龙无首,正是袭击仓中粮食的好时机,毕竟仓中有作为百姓“定心丸”的巨量粮食,若是烧毁预备仓,苏松一地必将陷入恐慌。如此大量的粮食必然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转移。
那么,匪寇必定会选择弃这座“直钩”楼,而选择袭击预备仓。正好落入殿下的“计中计”中。
但是魏观是真没想到,竟然真有人来“咬”这“直钩”,莫非这些余孽匪寇,是那种脑子里只长肌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莽夫?
不,不对……皮市街也遭遇了战斗,来这里的应当只是一小支偏师才对。应该是匪寇之中,有人看出了自己的“计中计”,继而“将计就计”,直接来袭击明面上戒备森严、实际上防备空虚的这里。
但是既然如此,为何又不集合所有力量,直接来突破这座楼呢?虽然他们失于地利,但若是猜到了预备仓有埋伏,便该不计代价强攻这里才是……
魏观脑中各种思虑电转,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只听有在高处警戒的卫兵大喊道:“箭袭!注意躲避!注意躲避!”
“保护殿下!”
“夺夺夺!”几支弩箭从窗外飞进了楼中来,射在了楼中的墙上柱子上。虽没造成什么伤亡,却将楼中不知情的众人都吓了个半死。
“是贼人!是贼人!”
“不是走水,是贼人放的火,有贼人入城了!”
人群顿时慌乱,被一群侍卫护在中间的朱肃推开挡在眼前的人群,正看见一群人吓得瘫倒在地上,有人站起身来想要逃窜,甚至有一部分人还是苏州府在职的官吏。
楼中顿时乱作一团。
“快逃啊!贼人破城了!”
“诸位别乱!若是出去定然要先成为贼人锋矢之的!王爷还尚在此处……”
“滚开!你敢拦本官么!”
在乱局中,一位尚保持着冷静的商贾高声呼吁同仁莫要慌乱,却被一名官吏直接踹到了一边。朱肃脸色一黑,郑国公常茂则已经须发倒竖的拍案而起:“吵什么吵!没见殿下还在这里么!一切尽在殿下预料之中,你们乱的什么乱?”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人群顿时一滞,齐齐看向上首仍然端坐的朱肃。魏观也是一脸惊咦,不是说这里只是唬人的“直钩”,其作用是让匪寇去咬预备仓那边的“弯钩”么?
有人来咬直钩,也在殿下的预料之中?
“属实是无心插柳了……”朱肃心中暗叹。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亦做出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见在外观望的狗儿点了点头,示意已没威胁了,朱肃站起身来。“诸位,本王还为诸位准备了一桩余兴节目。”
“如若不弃,还请跟本王到外边露台一观。”
说着,当先移步,走到了屋外的露台之上。
一群人面面相觑,本来都担心到外边去会被弩箭射中,但人家吴王爷千金之躯都到露台去了,他们又怎么好推拒?犹犹豫豫到了露台外,只觉夜风吹拂,整个人豁然清爽。外头果然没有想象中围攻的贼军,只有一轮月光清辉,照在楼前奔腾的河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