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我的欠佳状态藏的好,未被谁看出来。
不然耽搁工事进程,我亦过意不去。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茶宴”开设之所。
我看见有女官已经先一步到场等候,是负责“茶宴”——
茶点、茶设、茶演、茶雅之各项事宜的岳尚宫。
“本官来迟,有劳岳尚宫等候。”
“陆大人请——”
此时我却不知,程公公也领着他那两个徒弟小太监,正往这边来。
“圣上说咱家办事不力、只会耍权威,今日咱家就是将功补过,走了‘茶宴’场子这一遭,把目之所见的细节、耳之所听的进展、鼻之所闻的珠光宝气等,都一一弄清楚了,好给圣上回话。”
“干爹,‘珠光宝气’这个词您怕是用不得。”步行在左的小太监道,“陆羽说‘茶宴’从简从雅从兴致,不可像酒酣筵席那般铺陈奢张、笙歌艳舞不停。”
“哼!”程公公打了一下那家伙的脑袋,“如今咱家怎么说话,还要顾及那姓陆的意思不成?但凡宫宴,没有不大作豪华的,咱家入宫整整四十年,自太宗皇帝开始至今,哪一场宫宴不是金碧辉煌、热热闹闹、载歌载舞?”
步行在右的小太监道:“太祖爷以来传下来的宫宴规矩,连太宗皇帝都不敢违背的礼制,怕是到了当今圣上这一辈,就要变了呀!”
“这还不都得怪那姓陆的吗?”程公公恨恨道,“述职的时候,将口中的‘风雅’跟‘清和’说的是头头是道、滴水不漏,圣上就一字不差地听了、也准了。”
“那,那始作俑者钱起钱大才子不也有责任吗?”
“钱生?”程公公摇头,“钱生那只叫给圣上提个建议,给后世之人开个头,可没乱李家王朝的宫宴礼制啊!他有什么错?”
“是,干爹说的是。”步行在左的小太监附和道,“钱大才子无错。”
“咱家也无法扭转圣意,只能憋屈地去看个场子,万一发现了什么异样异常,也好给那姓陆的提个醒,积积自己的功德。”
“干爹何须为陆羽着想?”
“为姓陆的?笑话!”
程公公像打左行太监一般,打了右行太监的头。
“圣上一心为民,咱家是一心为公!”
那大宦官装模作样地朝着圣上所在的位置一拜。
茶宴场内。
“之前本官跟岳尚宫你说,这里会铺设红色地毯,所以水晶要少准备红色系的,今日真正踩上去之后,却是觉得木质地板也极好,无需再多费周折去铺地毯。”
岳尚宫赞同道:“我亦觉得地毯的安设与撤去都是麻烦,还不如将这木地板打磨好,更尽朴实无华之美。”
我往前走去,看到了设置在圣上主座前面的仙鹤。
那只仙鹤单足傲立,虽收翅却引颈而上,头顶一抹丹红是整体神韵的点睛之笔。一见则喜,二见而贺,三而能觉大唐江山千秋万代之喻。
我欣然而触鹤身,为自己取一个“无病息灾,延年益寿”的好意头。
“仙鹤是羽族之长,有一品鸟之称。本官见此鹤栩栩如生,用料精良,涂艺也颇是用心,便知尚宫局各司共同协力、认真对待此摆件。本官想:茶宴之日,圣上见之,也定是能够寻得跟‘朝堂之鹤’所不同的感受。”
“且不问圣上,不知陆大人有何感受呢?”
“要说本官自身,自小佛门出身,首先就是信了仙鹤的祥瑞之说,不求青云但求安宁,愿为此仙骑所保佑;再者是仙鹤身姿优雅,本官就警醒自己,为官要有仪有德,人前不矢言,人后不多言,如鹤般洁身自好,智慧常在;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凤凰烈、仙鹤静,本官希望自己进退有度,不为前路所难。”
“陆大人怎又言及朝堂了?”岳尚宫善意问,“瞧着这只鹤的闲适就好。”
“总觉得自己一心扑在司职上,自然而然地就想把分内之事和额外之任都做好,停不下来,停下来反而慌乱。”
“我闻仙鹤是天上神仙居乐神君的坐骑,居乐神君名唤广厦,司三千世界建筑场设宴庆之事,披蓝色绦带以赐宅邸‘兰’芳常馨,执锐剑以断房屋‘建’患灾厄,乘坐骑仙鹤以‘贺’乔迁之喜,故我尚宫局有拜居乐神君之礼习。”
“以鹤为载,得天上神君所恩泽的安居乐业之福气,甚好!”
我从岳尚宫的话里汲取福慧。
“我亦愿在‘茶宴’开设前后,礼拜与礼谢居乐神君之时,同为陆大人你祈求福分。”
“多谢岳尚宫记挂。”
来到为表演“插花技艺”的司花女官们所设置的中场方台。
为方便圣上与百官观看,所以方台有所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