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山碧光弥漫,无所不在。
山花烂漫,野岚奔腾,浊气减而清气增,生机苏且灵性盈。
漫山遍野的抱树、柏树、桦树等一瞬间花开花谢,洒遍了整座山峰,花香馥郁,果实杪结,飞虫跳舞,走兽欢呼,猿猴摘果鸟啄木,微菌化菇豸觅粟,此时此刻为生灵与非生灵一致所向,为等候了数百年方得圆满的庆典。
林曾早在绿光盛放之前便踏花逐叶,劳心劳力地运送一堆吊儿郎当的二货,总算保证没有一人卷入吝啬茶林突如其来的爆发。
此刻,他们正躲在塔兰山腰的一处低地,仰望比比皆是的奇异景象,一概熊人大为惊奇,东看看西瞧瞧,甚至圆耳朵一动,想要顺从森林的喜悦,跟着摇摇晃晃,转起圈,抖起身,跳起舞来。
然而林曾的一眼嗔视击溃了他们所有美好的幻想,瞬间把他们拉回现实。
“甭添乱。”他言简意赅,警示意味十足。
熊人们唉声叹气,尤以珊蓝为最。
她被懂点医术的同族又是捏人中、又是掐穴位的,胡乱一通操作,给疼醒了。
林曾重点看过去,眼神里好似积淀着森林的腐殖层,阴暗晦涩,爬虫密集,叫人头皮发麻:“珊蓝……”
珊蓝头皮一紧,打了个激灵,急忙挺直胸膛,立正道:“有!”
林曾曲起大拇指,朝森林里面指,态度傲慢,居高临下,丝毫不给学生面子,显然有公报私仇之嫌:“撤。”
珊蓝一不乐意见他这扮相,二是还想看热闹,于是倾斜了身体,散去严肃的架势,拐弯抹角地请求:“那个,奇景很难遇的,我还小,正是需要开广见闻的时候,老师你能不能为亲爱的学生通融通融……”
对之,林曾呵呵冷笑:“去你的。”
“老师——”珊蓝拉长声音,腔调嗲得她自己都犯恶。
上次历练学自余泪凉的恳求技巧,听说男女通杀,虽然总感到怪怪的,珊蓝做得也算惟妙惟肖。
但是林曾毫无废话,魔力集于一脚,在珊蓝大感不妙,爆退回避之际精准锁定目标,一发踢出,犹如暴风呼啸,一把子将珊蓝整个人毫不客气地跺进林子。
熊人们为之骇然,胆战心惊地回避,原地只剩珊蓝滞留的惨嚎。
“什么乱糟糟的,”林曾摸手臂,一身肉麻的鸡皮疙瘩,半晌恢复,望向诸多毛发耸立的熊人,轻飘飘地问,“自己走,还是我送。”
他特地抬起脚上的草鞋,示威性地猛跺地面。
地面一震,熊人立即整齐划一地组成队伍,规规矩矩地溜了,听话入了林子,再没折腾。
四周总算安静了,林曾长吁短叹,感慨:“还是硬的有用啊。”
塔兰的熊人大多皮实,成天倒幺蛾子,不磋磨不听话的。珊蓝犹有过之,前几月表现好,不免夸她几句,最近又没摁住,结果最近就快登天揽月了,还得多教训。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林曾负手伫立,守候于塔兰偌大森林与吝啬茶树林的间隔处,成群的蜜蜂、抱树在其身边团团集结,兼有深绿的硬质藤络舞动,巩固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但见吝啬茶树林正上方的忽然成形的碧绿光茧缓缓裂开,万丈金光碧芒齐射,震落了盘旋的飞鸟,撕开了厚重密布的阴霾,与降下的阳光彼此映照而不失风姿,一条细长的身形从中油然而生,欻地破茧飞跃,直捣青冥,倏尔转身落地,扫向塔兰万千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