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个月会有雨吗?”
“万岁,各位大人,天时有变,微臣不敢妄言,但从天相上看,不太像啊……”
“下下下……”
“大人啊,到那时有雨也没用了,早过了耕种的日子了呀……”
众人默然,徐阶扫视了周围一眼,不满地说道。
“我们都急成这样了,萧风却不见踪影,身为阁臣,太不像话了!”
高拱看了徐阶一眼,点头道:“确实好几天没见到萧大人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张居正正想帮萧风分辨几句,忽然看见徐阶的目光,心里一颤。那目光里带着期许,也带着警告,张居正只好先把话咽了回去。
下朝后,徐阶拍了拍张居正的肩膀:“今日到我家里吃饭吧,都太忙,我们师生好久没有把酒言欢了。”
张居正没有推辞,一起到了徐阶家里。酒菜不算奢华,但也鸡鸭鱼肉俱全,酒当然是好酒,天赐佳酿小坛版。
张居正敬了徐阶三杯酒后,终于忍不住了:“老师,萧兄一直忙着筹建水师和技科科举之事,你是知道的,何以在万岁面前那样说呢?”
徐阶放下酒杯,捻须看着张居正,许久才叹了口气。
“太岳啊,你还年轻,认识不够深。如今严党覆灭,萧风权势熏天,对大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若是读书出身,循序渐进也就罢了,可他是道门真人,是万岁的师弟,万岁对他的宠信甚至超过了严嵩啊。
他虽自称不结党,但萧党却已自然成型。若是不加以遏制,有朝一日萧风变成第二个严嵩,谁能对抗得了?”
张居正吃惊地看着徐阶:“老师,萧兄……不是那样的人!”
徐阶苦笑道:“太岳,你觉得严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居正毫不犹豫地说道:“权臣,奸臣,佞臣!谄媚君主,党同伐异,贪财弄权……”
徐阶听着张居正滔滔不绝,也不打断,一直等到张居正说完,才平静地开口。
“除了还没儿子之外,萧风和严嵩有何区别?”
张居正愣住了,愤然道:“此二人岂可相提并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徐阶放下酒杯:“你说严嵩谄媚君主,有何凭据?”
“他为万岁撰写青词而得宠,为万岁敛财而得势,为让万岁安心修道,对朝堂中事报喜不报忧!”
徐阶笑道:“萧风为万岁测字而得宠,为万岁敛财而得势,为万岁安心修道,张口闭口大明国运。
你想想,他从斗败谈新仁时就将大部分钱财献给万岁,后来更是将入世观股份让给万岁,这份心机,比严嵩低吗?”
张居正一时语塞:“这不同啊,他是有真本事的!”
徐阶哦了一声:“原来严嵩的一切罪过,都是因为不会测字,没有真本事吗?若严嵩也会测字,又当如何?”
张居正脑子乱哄哄的,他觉得徐阶说得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来,想了片刻,终于眼睛一亮。
“就算萧风用的手段和严嵩差不多,可他是真心为大明着想,大明气运需要富国强兵,百姓安乐,所以方向是一致的啊!”
徐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愣愣地看着这杯酒,眼神极其复杂,许久才一饮而尽。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啊。太岳,他今天说万岁修道需要的大明气运是富国强兵,百姓安乐。
若有一天,他说万岁修道,需要的大明气运是穷兵黩武,血流成河呢?
若有一天,他说万岁修道,需要的是酒池肉林,炮烙虿盆呢?万岁信他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