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弥转过身,长袍的兜帽下只露出他好看的眼睛。他的眼神高深莫测,道: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梁可,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可枕头上散落一地的,还是你脱的发。”
说着,居然从胸口掏出了一个雪白的枕头,正是白天ICU办公室的那个,上面一团团是自己掉的长发。
梁可抱头而起,好在,头发还在。
今日陆永亨转院。梁可陪林凤娣办完手续,到ICU接陆永亨上转运的救护车。
陆永亨这些天养的不错,脸色比刚进去的时候红润了一些,看起来真的就像睡着了。这些日子以来,梁可已经逐渐接受了陆永亨这个样子,她极快地进入了角色,成为了一个坚强的“病人家属”。
但林凤娣却是真正的“家属”。纵使林凤娣的外壳再坚硬,短时间里也不可能真的接受。梁可能做的,只有明里暗里地安慰她——
“做得很好”。
她也确实做得越来越好。
签起字来,愈发果决。此时在救护车里陪护,也显得能独当一面。
周弥安排完救护车上各项,见梁可还傻傻站在车尾,交代了同事两句,跳下车来。
“你改变主意了吗?”
“?”
“你同我一起去S市么?车里还有位置。消个毒就让你上去。”
“不了。”梁可拒绝,“你照顾好陆总。”
“自然会的。”周弥应了,转身要上车,又折回来,道:
“梁小姐,我要在S市待一阵子。万一你想哭,就可以给我留言。我下了班回去听。”
“我不会哭的。”
“那就好。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吃药。”周弥交代道。
“不会的。”梁可无语。
“我走了。”
“等等!”
梁可想起了昨夜里做的梦。她仔细总结了那个梦,归因给了这些日子的焦虑和身体透支的报警。但她最叫她介意的是,即使在梦里,周弥的兜帽下也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你把口罩摘下来,我想看一下。”
“看我?”
“对,看你。”
“为什么?”
“我在做梦的时候,都看不到你的脸。”
周弥恍然大悟,伸手去摘口罩。手还没碰到耳朵,又放了下来,道:
“不行,正上班呢,不卫生。”但他又紧接着给出了解决方案:
“要不这样,你等我回来。这些天,你先梦个大概的样子就行。”
说完,转身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