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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六（第1页）

走到敌人的尸体边，克丘亚弯下半身，拔出那支刺穿颈侧最薄弱处皮肤的吹箭。

扫了一眼旁边还惊魂未定的平民，它收回目光，挥动匕首切开喉咙，然后招呼艾玛拉向前走去。

在另一边，弗拉克领主的应对方式或许很明智，又或许很敏锐，但其中却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些强盗不是来自敌对势力的军队或不堪税赋起身暴动的农民；他们的目的也既不会是彻底征服这座城镇，更不会是杀死作为统治者的领主。

所以他们同样不需要拼了命地攻破防御，而完全可以沿着缺乏守军的小路三五成群地散开，任由自身和伙伴去劫掠那些无力反抗的镇民就好。或许原本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者打算把他们聚拢起来，那个指挥者做好了一切前期工作，可是至少现在它没有出现，也就没人能阻止所有沙匪各自按他们的想法行事。

所以背后地面躺着的那些嘛……是克丘亚他们仨这一路上遇到的第四小批强盗了。

还有好几个部落民勇士依旧伏在地上，破坏尸体的要害部位并从他们身上搜索可以作为战利品的武器和补给：他们用这种方式确保这些敌人不大可能再次起来战斗，或者至少是哪怕起来了也只能依赖牙齿和爪子。这不是克丘亚的命令，但它注视并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又或许它只是从未想过应当去约束部下而已。

收拢这些战士还是刚才依娜姆提出的主意。克丘亚早就看出来了她有些想法，可真正听到之后它还是感到困惑——主要是困惑于为什么需要犹豫这么久。这和克丘亚自己的需求——杀死那些向它发起袭击之人的所有同伴——并不冲突，而它的做法也很简单：就像曾经在露丝契亚的那些记忆里一样，这只灵蜥凭借它天性之中的奇特直觉与野兽般的敏锐本能，寻找这片街道与建筑物群中所有它能够感知到的战斗。

然后让它们重新归于平静。

又走过一小排矮房，克丘亚突然停下脚步。其他人赶忙也跟着它停下，还紧接着退后两步，互相看看距离免得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收到指示，艾玛拉蹑手蹑脚地靠近墙边。它的骨刺和硬鳞在土砖墙体的外侧上剐蹭，留下许多条粗细不一的沟壑。这种声响原本应当让所有人对这个还试图藏在墙后的大块头产生警觉，但三十多米外那些正在激烈肉搏的双方战士们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周边的异常。

就在它们配合默契的时候，依娜姆和部落民们却茫然地站在后方四下张望：既然不敢上前去打扰艾玛拉，他们就只好原地寻找克丘亚，寻找他们那位平日发号施令、但此刻还没留下任何命令就已消失的大酋长又到底去了哪里。

那么，克丘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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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但足够锋利的石刃长矛划开缺乏防御能力的亚麻布长袍，捅进了布料后方的肉体。被刺穿躯干的强盗还在试图高举起弯刀，虽然他仅剩的力气已经不足以用力挥下这把武器。手握长矛的健壮部族勇士拧转矛柄正欲抽回，同时想要像往常一样嚣张地大笑两声作为拿下这颗战功的象征，却没注意到在自己侧面的另一个强盗已经砍了过来——

噗！

重刃斩落在肩头，将这个冒失的强盗沿着斜线一分为二，带出两蓬各自喷溅的红色在空中飞扬。格外魁梧的瑞柏巴武士收回精钢战戟，朝着他的临时友军大吼：“你欠我一条命，有鳞的！”

“哈哈，那你可别死在这儿了！城里人！”部族勇士顿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自己刚才被打断了的大笑：“否则我就只能还给你老婆了！”

右边一个守军士兵被三个强盗围攻，他架开了两把长刀，却被第三把砍中，不甘地扑倒在地。他的阵亡导致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小缺口，也使得其他人的坚守更加困难。这支由城镇卫军和部落民战士在血腥肉搏之中临时合流的小部队只剩下不足十个人还能站着抵御攻击，可他们对面一样成功合流了几群同伴的敌人在数量上差不多是这个数字的三倍。他们甚至不能收缩阵型背靠墙壁，因为让开道路就意味着敌人可以从更为宽大的战线长度上攻击他们。

反正现在这样也不会遭遇背袭。

“现在你可找不到我老婆！”这个在同伴中也显得更为高大的守军士兵咆哮着双手举戟向下猛砸，又把一个强盗连着手中抬起来格挡的弯刀一道劈成两半：“老子决定了！干完这些混账就回去结婚！”

“好！”部族勇士挥矛弹开身前强盗的斩击，忽然蹲下身挺枪斜刺，将石刃送进敌人的小腹：“这个脑袋送你了！算是贺礼！”

他的耳中传进一声惨叫，因为距离太近而格外尖利。没注意到自己的长矛因为之前数次碰撞而敲断了枪头，另一个部落民刺中敌人却只是让对方踉跄一下，随后就被那个强盗的刀锋割裂了肚皮和里面的内脏。

防御者们一个接一个战死，却没有人抛下同伴退后，哪怕是半步。他们或者是已经杀红了眼，抛弃了理智，又或者只是觉得自己还有获得胜利的机会。不论如何，他们还在坚持——

也还在死去。

“一颗头可不够！”守军士兵甩戟震退面前的强盗，趁着对方收势的工夫拄起武器用力喘了口气：“你得凑一打！这才值你一条命！”

强盗又冲了上来，这回一刀砍在戟杆上，砍得他也向后退了半步。体力消耗已经在影响每个人的战斗能力，只不过是多与少、生与死的区别。

听到这话，不肯承认自己需要恢复的部族勇士举起长矛，重重向前刺去：“好，那就给你凑——”

“呃！”

然而冰冷且残酷的现实否定了他的逞强：缺少两分力度的长矛被新补上来的敌人一手抓住，随后对方便挥刀砍中了他的胸膛。

直觉中传来警讯，守军士兵倚仗护甲优势赶忙抬臂。他拼着硬挨一刀，之后反手挑开对方的喉咙，借这个空档焦急地看向自己突然没了声音的新朋友。

那个瞬间，某种液体涂红了他的眼睛。

“我！入！你！娘！”

就在他大吼着举起长戟扑向那个凶手的时候，一大一小两道怪异的风声忽然挤进了他的听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