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海西并不知道,乌经纬会这样大阵仗地对待这件事,其中九成九是因为俞丽的死。他和俞丽的关系是明面上的夫妻,实际上的生意伙伴,内里,更是最为信任的人。俞丽有什么事需要处理,会毫不犹豫地交给乌经纬,并相信他能办好。同样的,乌经纬也会这样做。
然而,俞丽死了。
这对乌经纬来说,相当于自己死了一次。
他心里觉得,俞丽就是替自己挡灾死掉的。
如果那天来医院处理马嘉怡怀孕和精神病事情的是他,死的也就该是他了。
老天保佑,他正好有重要的生意要谈,将事情交给了俞丽。俞丽也是打听到李太太、汪太太正好住在那儿,就顺口答应了乌经纬的请求。
那都不能说是请求。只是乌经纬跟俞丽闲聊时提了一嘴。他毕竟是要多一个孩子了,总要和俞丽说一声。他这么一说,俞丽又说要去见汪太太,两人就没怎么多想地做了交接,将马嘉怡的事情交给了俞丽。
“……我原先听小马说过一次,就是她住院前,听她说过两句。她怀疑阿丽找了史娟,让史娟在房子里捣乱,吓唬她。阿丽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小马跟了我几年,也是头一回跟我这样告状。她的心思很好猜,也不是想要跟我结婚什么的,就是年轻人好享受。所以以前她从来不管我这些事,也不提阿丽。不过女人嘛……阿丽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她和谁都能说上话,都能交上朋友。我之前认识的两个小姑娘,就跟阿丽关系挺好,有一个还找阿丽拉过投资呢。”
乌经纬用费解的语气诉说着。
“她们应该没有结仇,至少没有结下深仇大恨,要弄个你死我亡的。”
黎云只觉得荒谬,下意识瞥了眼易心。
易心一脸漫不经心,视线落在茶几上的几盘点心上。
牛海西摆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适时地询问道:“乌老板,您这说的意思……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觉得是您的情人,杀死了您太太?”
乌经纬点头又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马杀的人。我是怀疑小马做了点手脚。可是医院那边诊断是她的确有精神病,精神分裂还是什么妄想什么的。那具体的名字,我搞不清楚。”乌经纬接着说道,“这事情,得让史娟来说。她一直跟着小马,之前给小马做保姆,后来在医院做了看护。”
乌经纬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史娟。
史娟双手紧握,一副紧张又麻木的样子。她的脸色有些泛青,眼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仿佛是多年前流行的那种烟熏妆。
史娟低着头,没有看易心,也没看黎云和牛海西,更没看乌经纬。
她木讷地开口道:“马小姐刚出现问题是好几个月前了。我那时候刚给她做保洁,一开始只是做保洁,打扫家里卫生,收拾一下东西。我参加过月嫂培训,考过证。给她干活没多久,我就察觉到她的一些小动作、一些反应,看着像是有孕了。再加上,她卫生间里的垃圾桶,很长时间都没有卫生巾。我就稍微上心了一些。”
史娟说这些话的时候,异常流畅,像是重复了很多遍,已经将这些台词烂熟于心。
就算这样,史娟仍然会生出一些悔意。
细心是天生的,可她那时候的确有过一个想法,就是马嘉怡若是怀孕,她毛遂自荐当月嫂,能拿到更多的工钱。也不是没想过马嘉怡一个年轻女性,家里虽有男性的物品,但一直没见到那位男主人的身影,这里面有些问题。可史娟习惯了不管雇主的闲事,只想着怎么做好工作,怎么获得更多的工作。
她心中的悔意随着每一次叙述,都消磨掉几分。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她已经钻钱眼子了,她偶尔会觉着能这样光靠讲故事就从乌经纬那儿获得酬劳也不错。m。
“马小姐平时越来越精神紧张,还经常会看着对面楼的阳台出神。有时候,她会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像是听到、看到了什么东西,疑神疑鬼。”史娟继续叙述道,“她这样的孕妇,我没见过,但上课的时候,老师有举过例子,是有一些这样极端的病例。我那时候向马小姐提议,除了做保洁,我还能给她做饭,当住家保姆。她答应了。”
牛海西瞅了眼黎云和易心。
黎云当自己在听故事,并未觉察到什么。易心像是根本没有听进去,拈着点心,小口小口品尝着。
牛海西再看看乌经纬,没从这位久经沙场的生意人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好试探着开了口,询问史娟:“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不知道。”史娟回答。
“你没告诉她?”牛海西又问道,口气并非指责。
史娟摇摇头,“我只是给她做保姆,而且……”她瞄了眼乌经纬。
“我那段时间生意忙,没怎么去找过小马。有时候打电话联系,也没碰上史娟。”乌经纬坦然地回答。
史娟显然是对马嘉怡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早有了不好的猜测,这才没有直截了当地询问马嘉怡。
牛海西点点头,看了看黎云和易心。
两人依旧如故。
牛海西只好收回目光。
这样的态度怎么行啊。牛海西心中暗叹。摆谱也得按照基本法,得让这些老板觉得他们有谱才行,而不是我行我素呀。他们这行,和普通的生意有很多共通之处。这甲方乙方谈合作,总得给对方一点信心,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牛海西觉着,自己这次可得挑大梁了。
他又一想,若是表现得好,说不定就被大佬给看上了。虽然他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还没什么真本事,但他怎么着也在圈里混了个脸熟,且能称得上一句“机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