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失败的不甘是十分痛苦的话,那么前功尽弃所带来的不甘,就至少是十二分的痛苦。
溟螭公不愿痛苦。
所以他勉力支撑住停滞不前的幻境,哑声对美人脸道:“事到如今,也唯有请诸位道友前来助老朽一臂之力了。”
他觉得,只有挺住这一波,他的幻龙诀必定可以跨越禁魔宥生大阵,逃出生天。
“好!”
美人脸二话不说,当即施法吸取众妖之力。
然而。
龟壳少年被吸去最后一点修为,大阵却还是那个牢不可破的大阵。
再等鳞甲大汉被吸得现出了鲟鱼真身。大阵仍旧波澜不惊。
眼看自家鸡崽都跟着元气大伤,溟螭公再也遭不住内心的煎熬,果断舍身施法。
他以自身血肉为代价,让幻龙诀衍化出了不同以往的意味。
只见他凸起双目,一眼临空化作太阳,一眼穿云化作月亮,身躯、鸡喙化作了汪洋高山,翎羽变作鸟雀,骨骼尽作兽类,奔涌的血液则变成了雨雪风霜。
原本空寂的各色幻景由此变得生机盎然,如有实质。
“真绝!”
土地公盯着巨网底下的幻境,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只不过,不知他赞的是溟螭公的幻术绝,还是做事绝。
总之,他话音刚落,蓬勃发展的幻境里,就响起了一阵古怪的龙吟,一道模糊的身影隐隐约约浮现出来,他扭曲不定,无形无质,正是溟螭公的意识。
“幻不灭真,非幻迥然。柳故山,老朽这一招非幻衍真你可抵挡得住?”
土地公轻叹一口气,平静的面容下,不尽惋惜。
“我挡不挡得住,对于如今的你而言,又有什么分别?”
唉!
明明拥有如此不俗的修为,却没能拥有一个正常些的脑子!
拿命搏胜,那又为何要胜?
虽说不可理喻,土地公却没有掉以轻心。
他侧头与土地婆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一震身形,同时施展出地只神通,仿如两尊巨大的神像,重重的压在蜕变的幻境之上。
巨网发出的金光,也瞬间加厚了一倍。
但幻术衍化的生命却丝毫不受影响,竟一刻不停地朝着巨网笼罩不到的地方飞速扩散。
溟螭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二位老友以阵相待,老朽就以幻相邀,请吧!”
他的话音刚落,土地公夫妇的身子骤然一沉,两只水流状的大手凭空出现,死死拽住他们的脚腕,猛地往下拉。
刹那间,土地公夫妇感觉眼前有亮光一晃,幻境随之吞没而来。
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就好像掉进了万花筒里一般。
毫不怀疑,要是不小心身陷其间,一时半会儿肯定别想出来。
幸而土地婆秀发繁茂,发丝倏地往上四散,化作数十绺纠结的柳枝缠挂在巨网的孔洞上,暂时止住了坠势。
而土地公右手搂着老婆的腰,左手向下一斩,两片柳叶状金光“嗖”的一声,蹿入那两只大手之中,发出一阵搅动水流的声响,将之溅射一空,顷刻解了被抓的窘境。
“真是可惜啊溟螭兄,你以血肉之实,混以幻术之虚的手段是不俗,但可惜并非是真正的阴阳并济,化生自然,否则我们夫妻二人必定留下叨扰,而现在嘛,就容我俩先失陪了。”
偏他即将脱身之际,美人脸兴起的狂风再度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