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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半拉子档案(第1页)

余鹤琴教授虽然达不到刘锋教授这样神乎其神的境界,但也绝非严加良这种普通的侦探所能相比。

在钱之海被杀这个案子上,余教授是这样想的,计如洲来时清清楚楚,去时糊里糊涂,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嫌疑。完全可以这样假设:计如洲给那个绿头发女孩送了外卖,看见钱之海家有灯光,知道主人还没睡,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又悄悄潜回钱之海家墙外,翻过围墙,设法打开屋门。

钱之海听见动静,想出来查看究竟,迎面碰见计如洲。计如洲用钝器重击了一下钱之海头部,不成想钱之海没被击倒,反而向计如洲脸上抓来。计如洲躲闪中再次猛击钱之海脑袋,钱之海终于倒下。计如洲发现钱之海右手指甲有血迹,知道是自已的脸被抓破了。为防止警察发现,通过DNA检测查到自已,便在屋内找到一把斧头,剁下了钱之海的右手,然后翻过围墙逃离现场。

可是,这只手如何处理呢,计如洲犯了难,随便丢掉肯定很快会被发现,不如烧掉吧,烧掉能彻底消灭证据。于是,便来到城西河边隐秘之处,点燃了自已的夹克衫,将钱之海的手放在火上焚烧。就在烧到一半的时候,清洁工贵淑敏循着火光走过来。计如洲大惊,临时起意,杀了贵淑敏灭口。此时他的夹克衫已经烧光了,身上只剩下秋衣,便将烧焦的右手扔进河里,骑摩托逃跑。作为每天走街串巷来往无数趟的外卖员,他熟知城区内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因此极力避开监控,这也是办案人员不容易从监控中找到他的原因。

“推理非常完美,可是,证据呢,动机呢,计如洲为什么要杀害钱之海。没有证据,没有杀人动机,这个推理听起来更像一个好听的故事。”严加良面含轻蔑说道。

余教授冷笑两声:“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好吧,我会证明给你看。还有杀人动机,这就用到你们那个老办法了,查一查钱之海的情况,看他有没有仇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翻遍公安局数据库,哪里也查不到钱之海的档案。原来,这个人压根就没有档案。

真是奇哉怪也!

干警们从钱之海床铺下找到了他的身份证,没想到住址竟是广西壮族自治区。身份证上的相片是钱之海本人,名字却是黄灵芝,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钱之海在广西居住多年?他到那里做什么?

目前最了解钱之海的共有三个人,刘占明、田重诺、石材厂老板。

经过走访,并没有查到多少信息。刘占明与钱之海是去年才认识的,还不到两年。他只知道钱之海的房子是去年一月份买的,在此之前钱之海住在哪里,他连问都没有问过。至于钱之海有什么仇人,就无从得知了,从没听他说过。

严加良忽然想起田重诺说过,钱之海曾告诉他自已坐过牢,那个盗窃电费的方法还是狱友传授的。讯问田重诺时,田重诺说钱之海坐牢的事他只提到过那么一次,后来再没提起过。自已不感兴趣,也就没有打听。

石材厂老板名叫米财大,五十一岁。这次盗窃方源高中电费的事并没有牵扯到他,他把事情一股脑全推到了钱之海身上,说自已从不过问电费的事,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钱之海一个人搞的鬼。警察抓不到确凿证据,只好放了他。

严加良问起钱之海的过往,米财大开始有些讳莫如深,后来经不住一再追问,回答道:“钱之海其实不叫钱之海,原先他名字叫钱凤江,早以前在城关供电所工作。”

严加良等人一惊,怪不得找不到钱之海的档案。

米财大接着讲到:“我与钱凤江是远房亲戚,管他叫表叔。他当供电所所长那会,我开小煤窑,免不了找他帮忙。有一次找他时,听说他不在供电所上班了。那时候还没有手机,连固定电话也很稀罕,我到处找不到他,也就失去了联系。直到去年的一天,说这话三十年都过去了,那天他忽然来找我,说想在我的厂子谋一份差事,挣几个养老的钱。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改了名字,叫钱之海。

“闲聊中他提到,当年因为帮助我违规上变压器,乱扯电线,他受到了处分,被开除公职。觉得没脸见人,便去了深圳。本想下海经商发大财,谁知财没发成,倒欠下一屁股债。后来又几经辗转流落到广西,一直没有正当职业。如今老了,落叶归根,不得不回到了老家。别人老了都有养老金,自已没交过社保,连养老金也没有,求我好歹给他一碗饭吃。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毕竟他是因为我的事才落到了这步田地。没说的,我安排他做了厂里的电工。其实真要电路出了毛病,给电管站打个电话,工作人员马上就到。让钱凤江做厂里电工,只是照顾他,给他一个谋生的饭碗而已。”

严加良觉得米财大的话存在不少漏洞,比如,钱凤江只不过帮助米财大违规上了一台变压器,并没有犯罪,顶多撤掉所长职务,背个处分而已,怎么竟至于开除公职,这话于党纪国法上说不通。其二,按照正常情况,钱之海被开除公职后,应该找米财大寻求帮助才对。因为你的事我才丢了铁饭碗,你理所应当补偿我。就算我去深圳下海,你也该给我一笔启动资金。可是,钱凤江却悄悄离开了方源县,只身一人南下闯荡去了,这个于情理上说不通。

米财大挠着头皮说:“听你们这么一讲,我觉得也是这个理哈。可钱之海他就是这么对我讲的,我也不知道真假。我们这些粗人,哪懂得你们公家的事。”

回到局里,严加良调取了钱凤江的档案。此人1957年2月出生,1977年参加工作,开始在区(当时还是县)电力局城关供电所任职,1986年任供电所所长,再往后就没有了。

居然是一份半拉子档案!

再查钱凤江的直系亲属一栏,没有子女。其父钱春志曾任邻县法院院长。从钱春志的档案查出,此人1996年因滥用职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2003年出狱后不久病逝。

严加良又带人到区电力局以及城关供电所走访了一些人,当年的老职工退的退死的死,早就找不到了。年轻人们连钱凤江这个名字都不曾听说过,哪知道他后来的事。

看来想从钱之海的仇人寻找突破口行不通,调查又回到对计如洲当晚行踪的追索上。严加良不得不承认,余鹤琴教授说的不错,就眼下情况而言,这是最有希望的一个突破口。只要找到计如洲的作案动机,就可以对他进行审讯。

按照余教授的指示,严加良带人又一次来方中家属院进行走访调查。路过绿头发女孩家门口时,梅雨菲从敞开的大门瞥见那女孩正蹬在一张爬梯上,举着手机,隔着墙头对钱之海家的院子拍照。女孩无意间也瞥见了梅雨菲,急忙从梯子上下来,匆匆回了屋中。

梅雨菲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发生过凶杀案的院落有什么值得拍摄的,难道绿头发女孩想留作纪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另类。

三人再次沿着方中家属院西边那条道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城西河路。梅雨菲说早上没吃早餐,此时有点饿了,严加良也觉得口渴难耐,便就近进了一家挂着西河沿餐馆招牌的小饭馆。梅雨菲要了一份挂面汤,外加两个荷包蛋。严加良和王寒星要了一壶茶,坐下来慢慢喝着。

此时还不到上午十一点,饭馆里还没有别的人,老板给三人上了茶饭,坐在吧台后边刷抖音。不一会,老板忽然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能搞,把杀人案都做成视频,发到抖音了。”

严加良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杀人案?”

老板把手机屏幕转过来说道:“就是前几天东边方中家属院那个杀人案,你看,连被害人的院子都传上来了。这些年轻人,拍这个干啥呢。”

严加良走过去,要过老板的手机,只见屏幕上伴随着一支恐怖的背景音乐,显示出钱之海家院子的情景,屋门、围墙、围墙下的蔬菜、几只堆放的凳子,缓缓出现在画面中。画面上配有文字:杀人者就是从这堆凳子上逃走的。右侧红心的点赞已经有数百个。

严加良用手指刷了一下,出现了钱之海死亡的现场场景,仰卧的尸体,地上的血脚印,失去右手的手臂等等。下边配的文字是:狼哥之死,现场目击。

谁这么无聊,没事拍这种视频做什么。

梅雨菲想起刚才瞥见绿头发女孩站在梯子上拍照的情景,莫非抖音视频是那个女孩子发的?

梅雨菲看看抖音号,网名是绿色妖姬,看看头像,真是那个绿头发女孩子。

“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绿色妖姬居然把钱之海称作狼哥,好像有点不对。”梅雨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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