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昆党、宣党和浙党的大本营,在这里扎下一根钉子,想来这三党会很难受。
当然、杨涟除了要让三党难受,更重要的就是让朱由检与三党不合。
自从朱由校登基以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朱由检已经凭着朱由校的宠爱,做出了多次左右朝局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杨涟和朱由检一直呆在一起,对他的手段是十分了解的。
要他来评价朱由检,便是多智多谋、手段稚嫩。
前者是夸奖,后者也不算贬低。
朱由检提出的很多政策,都直指要害,一旦按照他的想法推广,那么大明重燃生机是正常的。
但他的问题就是、政治上的手段施展太过稚嫩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胥吏,或者知县的水平,远远配不上大明政治中心的这个大舞台。
当然、以他十岁的年纪来说,这样的手段已经很不错了。
并且、由于有着朱由校对朱由检政治手段上的补充,两兄弟配合起来是相当融洽的,甚至可以说眼下的局面就是这两兄弟一起出手玩起来的。
如果按照现在局面下去,朱由检主兵事、变法,朱由校主朝政、平衡,那么不出十年,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但是杨涟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东林党内部,并没有那么团结,也没有那么清廉。
眼下他想趁着自己还在东林党内部占据一定地位的时候,帮助朱由检和朱由校站稳势力。
如果有一天东林党也如齐楚浙宣昆等乡党一样腐败,那么他就辞官归乡,回家守着自己家里的那十几亩水田。
杨涟的的想法十分淳朴,而旁边的左光斗却不为所知。
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认为不能让御马监得到那么多耕地。
不过他刚准备继续开口,杨涟却隐晦的踢了他一脚,随即抢先开口道:
“数百万亩耕地牵扯太广,具体的事宜、还需要等淮北大饥桉后上奏朝廷,由六部、内阁、六科共同商讨才行。”
“只是眼下为了帮助百姓恢复生活,就暂时先交给御马监帮忙管理一下。”
杨涟打了一个圆场,而左光斗被踢一脚,知道是自己的好友不想自己开口打岔,故此默不作声,而陆文昭见状则是点了点头,随后开启新的话题道:
“这些关押在天牢之中的人,我会叫手下人去审讯的。”
“不过这淮北大饥的桉子,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自然!”左光斗忍不住开口了。
虽然都是东林党人,但左光斗和杨涟一样,都是富农阶级出生,连小地主都算不上。
他们想要减田赋是因为他们知道百姓确实受不了田赋和各种加派了。
而其他东林党人想着减田赋,是因为不想交税,因此田赋减了,才能让他们身上的负担变轻。
但减了田赋后,田赋那块的税收就需要用别的东西来填补,而这个东西便是杂项。
事实上、古代王朝农民负担大头从来不在正税上,特别是明朝。
如果只看明朝的税率,再和欧洲那动不动三四成甚至一半的税率比,那大明是大大的仁政。
但实际上、明朝农民除了税收和地租,还要负担徭役。
尤其是徭役、这是动辄几个月让农民自带干粮的义务劳动,一旦误了农时那负担就会陡然加重。
徭役是最大的负担,而第二大的负担便是比三十赋一的田赋正税高几倍的“耗”,还有各路官员迎来送往的摊派。
可即便到了这里,哪怕一亩耕地亩产两石,大约三百二十斤不到的粮食,再去壳收获就只有两百斤不到,而田赋正税加火耗也不过二十几斤粮食罢了,农民还能勉强活下去。
真正让农民活不下去的问题之各种杂七杂八的杂项。
比如出去赶集遇到关卡,需要缴纳榷关税,另外还有水脚钱,车脚钱,口食钱,还有库子钱,蒲篓钱,竹篓钱,沿江神佛钱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甚至还有官盐专卖价格极其高昂,这也是变相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