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后气得浑身颤抖,继续苦求道:“难道要让我当着众人的面吗?你我都是华家的人,叔叔难道就不讲一点情面?”
华元一挥手,众护卫齐齐背朝后,唯独他自己一手按剑,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母女俩,似笑非笑道:“嫂子请吧!咱们是自己人,在我面前解手不丢人!”
圣后大怒,缓缓松开怀中华迎春,步步逼向华元,破口骂道:“畜生不如的东西,不是圣尊提拔,你连挑粪的活都捡不到!现在吃里扒外,落井下石,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华元气得面色铁青,一把扇飞圣后,拔剑半出鞘道:“你找死!再胡言乱语,本堂扒了你的皮!”
圣后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泣不成声的华迎春,撞剑而死。霎时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她头上的金凤钗,也染红了华迎春单薄的衣裳。
不久后,她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哭泣。不知哭了多久,烛光照耀下,房外步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一把抱住华迎春,捏着她白嫩的肌肤,满脸荡笑。华迎春已经记不清老者说了什么。
那屈辱的经历令她不堪回首,后面黑暗的人生更令她至今心有余悸。她双目呆滞,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又惊惧万分,努力控制自己。就像此时此刻,躺在浴桶中,想起悠悠往事,她依旧眼含寒露,仿佛心都凉透了。
听着婢女重复“技天圣姬说看到贼人闯入圣阁”,她突然抓起衣服朝房门扔去,怒道:“滚,让她滚!”
虽然地老毁了她一生的清白,可她从没有向地老屈服。为了彻底征服她,地老用尽了手段,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鞭抽针刺,丝毫没能让她低头。于是地老想到了一个办法,让能说会道的技天前往劝说。
三年前,技天怀抱一个穿金戴银的女娃,笑意浓浓道:“圣妃,这是你的孩子,名叫如意,你还记得吗?”见华迎春拂袖不理,她继续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孩子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地老视她为掌上明珠,不是因为她金贵,恰恰是圣妃的缘故。爱屋及乌,自然恨屋及乌,如果圣妃不肯屈服,地老必然迁怒如意,你希望看着这孩子遭罪吗?你的童年已经很不幸,何必让这孩子再遭遇相同的不幸?”
技天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刺穿了她的心肺,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痛苦。回头怒视着技天,破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知羞耻的下贱坯子!你也是被掳来的人,却甘心像狗一样撅起屁股摇尾乞怜,你也配来劝我?滚,不要脏了我的眼!”
她已经不记得那日技天的脸有多难看,神情有多狼狈,只是依稀记得如意眼眸闪动的泪花和轻声的呼唤。直到今天回想起,她依旧忍不住热泪盈眶,捧脸痛哭。生怕哭声被人听到,慢慢将身躯缩入水中,只剩头发搭在桶边,一动不动。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叫喊声,接着一阵清风吹来,窗户晃动了一下。
华迎春只顾在水中哭泣,丝毫没有在意外面之事。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逐渐平息,她只觉头发一紧,仿佛有人拽着自己头发往上提。她心神一慌,陡然站起,水珠顺着眼帘落下,只见一个英俊翩翩的男子站在桶边,正满眼错愕。华迎春大惊失色,忙环臂抱胸,缩回了水里。
天赐也被刚才情形吓了一跳,忙扭过身去,面红耳赤。原本见桶中女子毫无动静,他以为必有蹊跷,没想到竟有人会躲在浴桶中哭泣,更没想到女子会突然站起来。听着外面脚步声逐渐逼近,来不及细想,他陡然回身掐住华迎春脖子,小声道:“嘘,我不是来杀你的,不要逼我出手。让他们离开,否则……”
这时外面传来圣姬技天的荡笑:“原来圣妃在沐浴啊!我们奉命捉拿贼人,恰巧看到一个虚影往阁中飞来,担心贼人玷污了圣妃,特地赶来护驾。不知圣妃可否让我们姐妹几个进去瞅瞅,回头也好给地老回话?”
“不……不准进来!”华迎春结巴道,“我在沐浴……都滚出去!”
门外技天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其中身穿白衣,肤白如雪的银羊圣姬强颜笑道:“既然圣妃没有危险,那咱们就回去呗!兴许是姐姐看走了眼,错把猫儿当成刺客了。啊,我想起来了,刚刚在附近就看到一只白猫,英俊潇洒,好看得很!”
“英俊潇洒是这么用的吗?”技天冷眼一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圣妃既然平安无事,那属下等告退了!”
见众人逐渐退去,华迎春抬眼望着天赐,轻声道:“你的衣服湿了……袖口……”
天赐一愣,忙缩回了手,小声道:“多谢姑娘!”
“谢我什么?”华迎春不解道,“你突然闯进来,又突然抓起我的头发,突然封了我的穴道,就在刚才还掐着我的脖子,你谢我什么?”
天赐一阵干笑,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双手合十道:“多有得罪,在下无心冒犯!刚才抓你的头发只是为了救人,并非……”
“并非什么?”华迎春细细打量着天赐,眼眸闪动。
天赐尴尬一笑,转身移步窗边,见幽灵等人守在阁外,似乎在密谋什么,暗觉不妙。没等他细想,身后传来华迎春冷冷的声音:“能帮我把衣服拿来吗?”天赐一愣,回头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姑娘请自便吧!”
“等等!”华迎春突然急声道。见天赐一头雾水,她玉手轻招,小声道:“我知道你要杀谁,我可以帮你!”
天赐一惊,只觉不可思议,仔细望着容貌清丽的华迎春,不解道:“姑娘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来杀人的?你又怎么知道我想杀谁?”
华迎春指了指门边的衣服,笑道:“公子是打算让我坐着浴桶里跟你说话吗?”
待华迎春穿好衣服,她轻轻拉开床帘,抬手道:“公子请坐!”见天赐一动不动,她自嘲道:“怎么,嫌这床脏?也是啊,我也觉得太脏了。那就坐席吧,席子干净!”
两人跪席而坐,天赐笑道:“姑娘请说!”
华迎春正色道:“公子要杀地老,对不对?”抬眼见天赐一脸不可思议,她淡然道:“不是很显然吗?这里是地老的老巢,除了地老和幽灵护卫,十年来我就没有见过外来的男子踏入鸾凤宫半步。你能闯进来,又能令众人如临大敌,想必是来刺杀地老的。而且刚才你掐着我的脖子说,你不是来杀我的,不要逼你出手。呵,既然不是来杀我的,想必就是来杀地老的,对吗?”
天赐惊得目瞪口呆,暗暗称奇,拍掌赞叹道:“姑娘好睿智!既然姑娘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冒昧问一句,地老与你有什么恩怨,你为什么希望我杀了他?”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华迎春语气冰冷道,“这个理由足够吗?”
天赐暗暗点头,不忍继续询问,只是轻声道:“姑娘之仇,在下必定帮你报了!只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地老住在何处?里面有没有机关?有多少像幽灵这样的高手?”
华迎春不屑一笑道:“地老住在安天殿,除了刚才你看到的四位圣姬外,安天殿就只剩三位地老。三人武功不弱,想杀他们也不是容易事。不过,我可以让地老放松警惕,到时候你暗中偷袭,应该不难诛杀他!”
两人商议一番,华迎春特意插上金凤钗,打扮得花枝招展,领着四个婢女直奔安天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