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
大伯进屋,她就等在门口,大伯出来,她就跟着。
真不是故意听的,但架不住闫玉的小耳朵实在是灵。
这一批从京城押送关州的,都是犯官及其家眷。
也就是俗称的发配。
到底是犯了啥事,她没听清,不过倒是听清了这一批犯人有点惨,从京城往关州来,正赶上沿途大府闹旱灾,缺吃少喝天气又热,老人和孩子折在半路不少,就是成年男女也死了好些……
闫玉同情的同时,又很是警醒,一人犯错全家遭殃,一定要牢记。
闫怀文之前就察觉到这一批人犯来的蹊跷。
只是不曾留心人数。
旱情如此严重,朝廷就算要流放,也会将时间押后,顶着旱灾往关州走,定是有人授意。
待查看了这一批人所犯之事,之前所授官衔,心中便已了悟。
当今年事已高,储君未立,几位在京皇子斗的厉害,门下官员犹如疯狗,在朝堂公然撕咬,攀诬弹劾如家常便饭。
这几年,正是朝堂最乱的时候,这不会是第一批因党争败落而流放的官员,也不是最后一批。
这些人,身卷其中,少有无辜之人,被人如此苛待,想是之前也曾下过狠手。
此刻见了京城移交的公文,再与现有的人数两相对照,不由皱眉。
田大人对发配之人倒是一视同仁,全都送到采石场去采石头。
活虽重,但吃喝不短,也曾对采石场的管事交待要保他们性命。
对这些人来说,虎踞的采石场,反倒是他们此时最好的去处。
好好干活,至少能留得性命。
若遇大赦,还能重新为民。
“赶上天灾人祸,也是他们运气不好。”同僚将刚刚跑的那个单独指给他看:“你倒这个为啥要跑,他拣了块石头,偷偷藏着,就等那京城来的人和咱们交接之后,放松警惕,卸了脚镣正要将他们关到牢里,突然暴起,将其中一个扑倒,拿石头砸了他的……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防备,竟让他得逞了。”
闫怀文:“只去了脚镣,手上的木枷还在,用力砸人也是伤己,是何缘故?”
他便将这里面的缘故与闫怀文说了个清楚。
“此人名张宣,之前是少府监左尚,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实属被牵连之故,他爹,张老大人,户部度支司……
在这个位置哪有几个清白的,这等紧要之地,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星半点的纰漏被人抓住就是万劫不复,何况,呵呵,户部的官,哪里经得住查。
该是贪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判的如此重。
张老大人在狱中便上吊自尽了,张老夫人亦随之而去,子女中除了出嫁女,还有两子一女。
张宣行二,他哥哥嫂子妻子妹子……全都死在了路上。”
说到这里,这位刑房文书也有些不忍,“只留下他和两个小儿,都是他大兄的孩子,大些的男孩总算坚持走到了这,看着瘦弱,倒是还好,那个小的女娃……现在还烧着,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这张宣,闹了这一通……唉!可怜那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