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心中涌起一丝感动。“檀儿。”“嗯?”檀儿抬起头,挺直了腰板,随即感到红唇一阵温热。“哎呀。”她睁大了眼,注视着眼前眨眼的朱怀,脸颊顿时染上了嫣红。她微微闭上眼,没有反抗,只是眼角的清泪终于抑制不住,纷纷落下。再多慷慨激昂的言语都不足挂齿,最让人动容的是英雄儿女的泪水。即便是刚强如朱怀,也难以抵挡女儿家细腻的情感。他环抱住檀儿,紧搂着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怀才缓缓放开她。檀儿左右张望,脸红如醉,旋即转身,继续弯腰整理物品:“嗯,那个,这些都是衣服,全新的,这有鲜花,放在这里,可以让空气清新。”檀儿极力装作轻松自然,只是语句有些结巴。她并非勇敢之人,两边的牢房内都关着囚犯,方才被朱怀亲吻时,她本想拒绝,害怕被他人看到、听见,羞怯至极。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一切结束后,她故作平静,或自欺欺人,让左右两侧的犯人误以为什么事也没发生。她的每一个神情动作,都生动地展现了少女在紧张不安和甜蜜中的矛盾心情。朱怀背着手望着她,想笑却又忍住。“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檀儿抬头,见朱怀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脸色又一次变得绯红。朱怀觉得不能再逗这个小姑娘了,自己可以皮厚,但人家可是未经世事的纯洁女子。“都听到了。”“嗯。”檀儿急忙补充:“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我,下次再来看你,总归,你要健健康康的,我在家里等你归来。”“答应你!"“赶快回家,路上小心啊。”朱怀叮咛。“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好的。”檀儿带着万般不舍离开,走几步就回头,见到朱怀深情地凝视自己,连忙低头快步走去。“哎哟!多好的小姑娘,小伙子,你真的是走大运了!"一旁的老狱友满脸的羡慕。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挥手:“喂,那个谁,就是你,那个守卫,你过来一下。”狱卒心里犯嘀咕,犹豫地挪步接近,想起刚刚被蓝玉扇的那一巴掌,气就不打一处来,黑云压城城欲摧似的说:“找我啥事儿?”狱友老头默不作声,半晌后。啪!一个耳光狠狠甩向狱卒的脸庞,紧接着狱友老头怒喝:“你这臭小子!快去把你嫂子叫来!动作麻利点!"朱怀惊得瞪圆了眼珠子,呆滞地盯着身边这位英勇无畏的狱友老弟,随即比了个大拇指:“真汉子!"老头一脸得意洋洋。先前蓝玉那一记耳光让狱友老头大感震惊,把狱卒打得晕头转向,而狱卒非但不怒,反而一脸讨好?这事太匪夷所思,刑部的监狱竟是这玩法?可是,被扇得摇晃的狱卒摸着脸颊,满脸错愕地瞅着老头:“你舅舅外公也是堂堂国公爷?”狱友老头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不是!"“您家里有啥人是朝中高官?”老头背起双手:“一介布衣,啥都不是。”狱卒一听暴跳如雷:“妈的!你是不是活腻了?!"说完,他开了牢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大哥,大爷,手下留情,你之前不是说脑子不太好使嘛?老汉这是为你好啊?”“哎呦,哎呦,别打,饶命啊,老汉知错了,呜呜,别,哎,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狱友老头像个死去的狗儿似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靠在木门上,扭头望向朱怀,眼神透着几分幽怨。“你舅舅外公也是国公爷吗?”朱怀点头:“正是,刚刚打人的那位,有什么事吗?”狱友老头顿时无语,缓缓合上双眼,露出一幅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痛苦的表情都纠成一团,哀声叹息:“哦,原来如此,没事,没啥事。”“听说你家娘子给你弄了瓶治伤药,老汉我能用一下吗?”朱怀想了想,答道:“没问题。”狱友老头感动之余哭出了声音,一面抹着伤口药膏,一面上抬双眼。随即他又看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华贵衣物环绕,朝这边款款而来。老头若有所悟,直到徐妙锦出现在朱怀牢门前,他的价值观轰然倒塌。这他么的,坐牢还有这待遇?雨水如同银线般穿透狭小的天窗落于牢房中,让朱怀感受到了丝丝的寒凉滴落。这是他身处刑部监狱的第三天时光。除了偶感些许孤寂无聊之外,一切尚算怡然自得。老爷子前来过一回,对朱怀一番苦口婆心后愤然离去,至今再无音讯。外部的世界仿佛已被封锁。这几天,朱怀无需再为交趾忧虑、无需在北疆布谋算计、无需为西航之事绞尽脑汁,脑袋清空的感觉真美妙。瞧着一边如同死狗一般被打趴在地的狱友老头,朱怀嘴角泛起了笑意。赵檀儿刚刚离去不久,又一道妖娆身影降临,让隔墙的狱友老头的世界观彻底瓦解。这特么的,坐牢还能让婆娘侍奉左右?还接连不断?狱友老头的眼神中燃烧起一股醋意,双眸如兔子般的红,身体因嫉妒而颤抖不止。狱卒眼见徐妙锦到来,自觉打开了朱怀的牢门。其实他是想省略这个程序,毕竟频繁开锁实属麻烦,要是哪个达官显贵心情不佳随手给他一巴掌,这滋味确实不好受。一会儿得找朱公子谈谈,索性这门就别锁了。狱卒开了门,随即机灵地离开,不扰二人对话。徐妙锦步入朱怀的牢房,望向朱怀,内心微动,沉默片刻。朱怀拱手致意:“徐姑娘。”徐妙锦轻轻点头:“元宵那晚,你未尽的话语,今日愿闻其详。”朱怀微愕,问道:“徐姑娘特意来访,只为了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