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马师傅的身子比腿慢半拍,腿往前走,身子往后仰。
师娘很会给马师傅面子,一直挽胳膊搀扶,见到人也热情打招呼。
那时候打招呼的方式很简单——吃了吗?
回到家中,师娘给了我五块钱,笑道:“哎呀,刚才忘买盐了,你出去玩会,回来时给我带包烟,想吃啥自己买。”
我心里清楚,师娘平时不让我晚上出去玩,这是要把我支出去,她好和师父比武,我心里也为马师傅捏了一把汗,这老小子,不得被师娘攥出尿来。
“师父,我要出去了,先把你扶到我屋里吧。”
“不去,老子今天睡正房。”
我凑到师父耳边低声道:“师娘脸色不对,去我那躲一下吧。”
马师傅一听还来劲了,大吼道:“躲啥躲?老子是当家的,喝点酒咋地了?你该干啥干啥去,老子要睡觉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佛度有缘人,喝了点猫尿的马师傅真是一点悟性都没有,肯定完犊子了。
“师娘,师父喝多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等他醒酒了肯定给你赔不是。”
“师娘没生气,你去把盐买回来,去晚了孙四爷该关门了。”
出门绕了一圈,我又返回窗户根,本以为马师傅会和师娘大吵一架呢,没想到马师傅给我表演了一个挨打要立正,师娘拿着扫炕笤帚站在炕上,师父抱着师娘大腿,一张老脸使劲蹭师娘胯骨轴子,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见师父一副淫贱样,我知道肯定打不起来了,也没有拉架的必要了,于是我去买了一包盐,等我回来时,师娘正在给马师傅洗脚。
讲真,师娘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清晨,我前一秒还在做梦,下一秒我就立正站在了炕上。
马师傅叫人起床的方式确实烦人,抻胳膊直接让我立正。
“收拾收拾,走了。”
“去哪?”
“去吴老二家。”
“昨晚,昨晚你没事吧。”
“嗨,师父能有啥事,甩了你师娘两巴掌,她也老实了。”
我心里幸亏马师傅喜欢蹭师娘胯骨轴子,要不然,脸上得一层老茧,这吹牛逼的本事,也真是难练。
天天坐二八大杠出行,我都怕自己的子孙布袋磨锃亮。
吴老二家在一个小村子里,村名叫三家子,当然,并不是只有三户人家,实际上有二十来户。
打听到吴老二家在哪,马师傅直接敲了隔壁邻居家,说来也巧,这户人家和马师傅认识。
“呦,马师傅来了。”
讲真,对方没开口之前,我都猜出来他要说啥了,马师傅去谁家,对方都是这句话。
这户人家姓唐,主人和马师傅年龄差不多,马师傅让我叫他唐大爷。
马师傅进屋也不说正事,先寒暄了几句,都是固定语句,例如苞米茬子刨了吗?地里收拾了吗?今年买的苞米种?去年打多少斤粮食?
那种感觉很奇怪,感觉没有地,好久不见的人都没法唠嗑似的。
唐大爷是场面人,家里没啥东西招待我们,给孙子拿五十块钱,让去卖店买点瓜子啥的,那孙子也是会来事,买了瓜子,还买了几瓶饮料。
扯来扯去,马师傅聊到了正题。
“我今天来,有事。”
“咋地了?”
“镇上开五金店的那个刘文林,他家儿子刘龙病了。”
“哎呀,那小子我知道,可不是玩意了。”
“是,我给看事,查到吴老二身上了,吴老二咋死的?”
唐大爷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孙子道:“去,你出去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