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达垂着眼眸,躲着我的眼神,许久道:“我想你误会了,沈警官。”
“我没误会。”我摇头道:“我只是对人性还有点信心,对你还有点信心,所以才会来。”
方达的眼皮忽然细微地跳了跳,握住的双手攥了起来。
我长叹一声,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敲着桌子。
方达的眼眸渐渐涣散,入梦而来——
……
还是月光如水的夜,洋楼的二层走廊上,方达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菜刀,脸色白得吓人,还不知为什么,还有些怔忪……
她站在女儿门前许久,终于推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窗户前站着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有些吃惊,他们在对视,
她尖叫起来,惊喜了女儿李程程,李程程也喊了起来,少年转身从窗户跳了下去,母女两人一起奔向窗口,很快传来尖锐的刹闸声,李程程大叫地冲了出去,她则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窗外,脸色煞白,眸光莫测……
……
我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回归现实。
还是同样的梦,一模一样的感受,一模一样的情形,任何细节都一样,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所以我觉得我对方达还是有信心的。
“方女士。”我轻声叫了一声。
方达从梦中醒来,抬眼看着我,眸光盈盈,倒映着我和B同志的身影,仿佛深潭里倒影出来的影子,幽深不见底。
然而,她却什么也没说。
“方女士。”我又叫了一声。
她的眼皮眨了下,道:“沈警官请说。”
“我对你是有信心的,所以没去找证据,然后撕裂开这个口子,我更希望你主动说出真相。”我一字一句地道:“我刚才催眠入梦,看到的是同样的一种情形,不停地重复,想必在您心里,这就是最大的心结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那去面对呢?”
方达听了这话,身子急速地抖了起来,她保护性抱住自己的胳膊,垂着头,几缕碎发沿着她的头发落了下来,映着那白皙的脖子,轻轻摇曳出几分风致来。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优雅高贵的女子,让你很难想象,她曾经是县里招待所的普通服务员,一个女人从底层上来,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才让她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不知道。”
方达忽然抬头,脸上带着几分下定决心的毅然,语气却意外的强硬起来道:“我真的不知道,您误会了,沈警官,你真的误会了,我知道您的名声的,您很厉害,会催眠,会破案,经常出人意料地破了很多案子,然而你看到的真相,未必是真正的真相,您太自以为是了!”
我静静听着,不得不说,方达的言辞虽然恨客气,可是这样的指责却很犀利,有点扎心。
“自以为是?”我重复地道。
“自以为是。”方达郑重点头,看了看我旁边宛如空气的B同志,摇头喃喃道:“您真的误会了,真的。”
我蹙眉,站了起来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亲自去撕开了,到时候,希望……希望方女士记得,你是一名母亲。”
方达听到最后两个字,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眼睫不停地抖动。
可是她的样子却依然保持着礼貌的拒绝:“都是误会,沈警官以后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