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几时,帐篷里明明蒸腾着的热气瞬间冻得凝固了一般,丝毫不流通,压抑得人喘不过起来。
锦茵不再看他,胃里翻江倒海地泛着酸却极力忍着这种不适的感觉,这种酸意却换了了另一种形式蔓延上了鼻尖。
难过得她几乎想要掉下泪来。
她迅速低下头任由长发自肩上散下来,她喜欢披着头发,因为头发散下来就没人能够看得见她的表情,看不见那些她极力想克制也克制不住的情绪。
良久才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廉价?”
陈邵虞从来没有料到过锦茵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锦茵突然有点想笑,为什么连这种词他都希望自己再重复一遍,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要花掉多少力气才终于将它问出口。
谁会愿意说自己廉价?
这个词人们从来只用来形容物件,唾手可得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昂贵,因为它泛滥,就像锦茵对陈邵虞的感情。
泛滥所以也不应该会被珍惜,她本来已经做好觉悟了,
他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是出于她的一头热。她先动的心,所以不计回报,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心捧出来,即使遭到拒绝也能越挫越勇,可是当她以为不会再有可能的时候锦茵却发现付出真的有一天能得到他的回应,他不再拒绝自己。
那时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鼓足勇气向他再次表白自己的心意,以为他会再次冷漠推开,可是他却温柔将她抱起,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他的态度从冷淡重新变回以前的照顾,甚至是更加温柔体贴,做到了一个完美恋人可以做到的所有,锦茵觉得自己好幸运,真的应了那句万物必有回响。
可是锦茵没有想起过,陈邵虞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她,即使锦茵会在情动时说千百遍,他也只以吻封缄,然后不了了之。
所以锦茵还以为,他只是不爱表达,因为他一直就是温温凉凉的性子,即使是爱人,也不可能会是主动的一方吧。
可是她发现并不是这样,陈邵虞分明就有主动的时候,锦茵才明白,哦,他的热心肠也分人。
那她呢?
一切都是顺水推舟自然而发生的,免费送上门来的,有什么理由推拒呢?就像外面多拿几份西瓜的人,与他们来说,只有益处,即使是撑得吃不下了,拿来丢掉也不可惜。
可是锦茵已经惯的不愿意做那个惶惶然食之无味随时可用可弃的鸡肋了,她也开始珍惜自己的羽毛,有她的自尊。
一切都是他给的,现在凭什么来剥夺?
锦茵努力将鼻尖的酸意憋了回去,仰起脸看他,偏要将话说得难听些,“不是吗?主动倒贴,主动和你睡,所以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死心塌地可以召之即来的锦茵对吗?”
陈邵虞墨色的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狠狠捉住一般沉痛起来,这些结论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这些年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张了张嘴,声音低沉压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锦茵打断他,像是生怕自己后悔似的想借着这个机会一吐为快,“我那时是喜欢你没错,所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和你在一起,这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现在我后悔不愿意想退出了,为什么你不能放手?”
就像当年一样断得干净不好吗,何必再回来找她?
她的语速很快,尾音藏着锋利的刃,言语间冷静得可怕。
在他面前锦茵从来都是过分感性,千百分的柔顺,同时不安,敏感。这样的她陈邵虞应该从未见过吧?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锦茵,只是压抑得久了,她连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