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鹿是否真的来过,这块玉又与那头鹿是否有关系,恐怕都是无从考证的事情,但毫无疑问的是林鹿琰手中的那枚玉坠却实实在在是个宝贝。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孩子还是没进过这红尘俗世,不知道人心之险恶。
廉先生将林鹿琰托在手中的玉坠塞回到衣服里,然后很郑重的对他说道,“虽然不能说这世界上很多坏人,但总有不是好人的人,这块玉以后不要跟任何人再提起了。”,廉先生拍了拍林鹿琰的肩膀继续说道,“五郎是府台的少爷并不会惦记你的东西,但旁的人可不一定。”
林鹿琰认真的点了点头,阿翁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世间不可直视的,只有太阳和人心。
林鹿琰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任何印象,在林鹿琰刚刚降生之后,家里便遭遇了山匪洗劫,林鹿琰的父母为了保护尚在襁褓之中的他而献出了生命,年迈的阿翁带着他逃了出来,逃难到了刘家堡定居下来,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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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堡子?”,廉先生听到便是一惊,赶忙问道,“是那位巾帼上将军所在的刘家堡子么?”
林鹿琰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倒是有人那么称呼过老祖宗。”
林鹿琰口中的老祖宗是随着宪国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的护卫,在战场上数次救过高祖皇帝的性命,屡历战功,身经百战而不死,被高祖爷册封为“巾帼上将军”。
后来由高祖皇帝赐婚,下嫁给了一名武将,之后的岁月之中这位女将便刘家镇守宪国东境,历经高祖、高宗、显宗和当今圣上四朝而屹立不倒,如今已是百余岁的高龄了。
刘家堡便是刘氏宗族的祖宅之地,也是老将军安享晚年之地,按理说刘家堡不可能会有外姓人,怎么可能收留林家祖孙呢?或许林鹿琰的母亲是刘家人?
但这个想法被林鹿琰否定了,他记得阿翁说过母亲姓风。
“那你家阿翁的名讳是?”,廉先生见林鹿琰有些迟疑,便是一笑,“老夫也曾在老将军帐下效力过几年,或许曾见过你家阿翁。”
子不言父姓,儿不唤母名。林鹿琰在廉先生手上写下了一个罪字。
“林罪?”,廉先生疑惑的呢喃着这个名字,但确实毫无印象,林家祖孙的来历还真是…
“那你为何倒在路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穆阳胜鼋终于开了口,声音依然透着一股古井不波的气息。
林鹿琰紧攥着被角,片刻之后才开了口。
在宪国最北端的兖州以北便是鲸海,鲸海以北有一座岛屿,被称为北屿,北屿曾经是虞土大陆的流放岛,许多十恶不赦但杀了反倒是便宜了他们的大恶人,以及那些不服从道盟各种约束,甚至是滥杀无辜的修行者往往会被废除修为流放在此,因此这北屿也常常被称为极恶岛。
北屿之上的这些流放者被称为厄人,北屿厄人,因为人们认为这些流放者的罪恶会引起灾厄。
如今北屿成为了一个国家,一个由极恶之人后裔组成的国家———北屿国,在北屿王治下一个充满罪恶、屠戮、血腥的极恶之国。
而这个极恶之国的终极目标就是夺取整个虞土大陆,实现世代所梦想的复仇。
数日前,北屿厄人趁着宪国局势混乱之际,发兵南下。数年来都有北屿厄人袭扰边境的例子,因而边关守将均未重视厄人的小股进攻。只是很快形势发生了变化,厄人的进攻愈加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当边境各关隘想到求援的时候已经晚了,无论是京中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还是大雪封山、各关隘自顾不暇,都意味着他们只有自己救自己。
在东滨关、镇海关等多个关隘相继被攻破,就此北屿厄人如浪似潮的涌入各处关隘,一时间兖州遍地烽火。
刘氏族长当机立断决定转移族中老幼妇孺和金银细软,北屿厄人多年来一直袭扰边境,无论是在海上劫掠船只,还是深入内陆烧杀抢掠,都让边民明白了一件事———厄人非人,这世间任何丧尽天良的事儿它们都做的出来。
虽然近年来刘家人并没出现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但整个东境军界遍布着老祖宗的门生,宪国人痛恨厄人,那群厄人又何尝不怨恨刘家人。
此时,厄人占据了天时,得以深入内陆,又怎么可能饶了刘家人,此时若是不走,恐怕下场便是活人变死人,阳宅变阴宅,此役之后刘家是否还存在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但旧情难舍、故土难离,这岂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我的房产地业如何?我的金银财宝如何?
无论是出于单纯的利益需求还是族中权利斗争的考量,族中许多人都对族长的决定表示反对,但最终老祖宗发了话,她只说了一句“搬”。
而这一天是神武三十一年腊月三十,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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