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没钱。每个月那可怜巴巴的俸禄,还不够买酒喝呢。”青筝苦哈哈地说到这里,忽然一拍脑袋,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掌柜的,再加两壶海天青!”
“招宝天君是财神,大家自然把俸禄存在一鸣楼。虽然利息少一点,感觉却更安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君上?”青筇背地里说自家主神的坏话,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咱们君上在天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你想象得出他去哪里挣这些利息给你?”
“不知道。但君上应该有他自己的办法吧。”青筠睁大眼睛,竭力表现出懵懂的样子。哪怕对青筇青筝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僚,她也不敢说出自己害怕在一鸣楼存钱的原因。若不存放在文曲星君那里,就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子,只怕早被偷得精光了。
说话之间,菜已上齐。虽然是青筠做东,青筝却仿佛主人一般热情招呼:“这可是按今日琼芳盛宴的菜单做的,只有这里才能享受到的上神同款,就连餐具都一模一样!十颗灵珠一道菜,可别浪费了!”
镶满宝石的金器晃花人眼,金玉满堂一派大富大贵的豪奢。爆炒麒麟肝、红烧凤凰翅、龙血大补汤……还有盛放着海天青美酒的琉璃壶,里面泡着的海天青蛇还在扭动——果然是今日的琼芳盛宴同款,青筠在宴席上伺候的时候,来来回回不知端了多少次!
“果然是这些菜,今日在宴席上闻都闻饱了!”青筇虽然也抱怨了一句,却不妨碍她的筷子动得飞快。毕竟这一桌菜价值他们平素一年多的薪俸,自然是要使劲吃个够本的。
青筠忍住自己胸口的烦恶,借口今日太过激动没有胃口,没让他们看出端倪。她一向对天界流行的食材和口味无法适应,这也是她对主神文曲星君莫名信赖的一个原因——他们两人,身份有天壤之别,却有着难得相同的口味。
三个人吃吃聊聊,眼看酒席将尽,青筠便自觉地结了账。待八十枚灵珠付毕,青筠转头看见青筝欲言又止,心中一沉:“果然来了。”
“咳,那个青筠,我想跟你商量件事。”青筝椅子上似乎多了颗钉子,身体不自觉地扭了扭,“我这几日不是手头有点紧么?你能不能借我点灵珠,我以后慢慢还你。”
“就算准了你要来这套,吃了这一顿还不够吗?”不待青筠答话,青筇已抢先堵了回去,“再说青筠的钱都存到君上那里去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君上借。”
“又不是你的钱,你着急什么?”青筝继续笑嘻嘻地往青筠身边凑,“你的钱存在君上那里,肯定可以随时取一些出来的吧。我也不多借,就是应应急,否则债主可能就要上门了。大家共事了近百年,你忍心看我被打得鼻青脸肿么?”
“你要借多少?”青筠问。
“一千。”青筝回答。
“一个月俸禄才五个灵珠,借一千是要还到海枯石烂吗?”青筇忍不住要拍案而起,“青筝,你别太过分了!”
“一千太多了。”青筠按下青筇,淡淡地对青筝道,“这样吧,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送你一百灵珠,不用还。”
“一个问题一百灵珠,那你尽量多问几个。”青筝嬉皮笑脸地道。
“一个就够了。”青筠站起身关上了房门,又关上了窗户,这才重新坐下。青筇和青筝都静静地望着她,很显然,她不想别人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我开始问了。”青筠其实也有些紧张,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我想知道,咱们君上的旧疾,是怎么得的?”
“你居然问这个!这牵涉到百年前的事,我们都中了寒蝉咒,是不能说的!”青筝先是惊讶,继而便有了几分怒意,“青筠,你知道寒蝉咒有多厉害,这样做不太地道吧?”
“若不是因为寒蝉咒,我为什么要出一百灵珠来换你开口?”青筠取出一百灵珠放在桌上,顿时满室生光。其实她并不知道寒蝉咒到底在防什么禁忌,毕竟她对前事一无所知,却只能装作心知肚明,不敢露出半分破绽。
“看不出来,你平素挺老实,一有钱就变了嘴脸。或者,这才是你的真面目?”青筝虽是不快,但桌上的灵珠实在诱人,也不好当场翻脸走人。他冥思苦想一阵,最终不甘地摇了摇头,“君上是在百年前那场天界变故里受了伤。可其中细节我就不知道了。青筇,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详情。”青筇疑惑地盯着青筠,“其实,我原本以为你知道。毕竟,整个天权宫中,你是最先到君上身边伺候的。不过因为寒蝉咒的原因,我们都不能说出百年前的经历。”
青筠沉默,看来他们确实不知。可文曲星君如果真是在百年前的天庭变乱中受伤的,这伤病能绵延百年而不愈,想必当初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对方的来头也一定不小。可他一介文曲星君只是文神,主掌的是人间文脉科举,青筠实在想不出他和人动手是什么模样。而百年前那场成为禁忌的天庭巨变,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桌上这些灵珠,你们平分了吧。今日的问题,就当我没有提过。”末了,青筠伸出手,将一百枚灵珠分成了两堆。
“青筠,你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今后有什么打算?”青筇似乎预感到什么,有些好奇地问。以往青筝虽然讨厌,但青筠却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明面上得罪。
“我啊,我打算颐养天年了。”青筠忽然有些脱力地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谨小慎微当了快一百年仙娥,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无论哪位君上,她都不想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