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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最好的证人（第1页）

瘃男人走路一瘸一拐，蓬乱的头发就那样毫无章法的披在了肩后，另有几缕拢在容颜前，遮住了男人的眉眼。看那人往偏房踉跄走着的背影，我一时还寻不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只有再守在原处，静观其变了。

推开偏房的门，男人走进一团黑暗，少时有桌椅移位的声音以及瓷器坠地而碎的声音接连传了出来，男人有脾气的闷哼了两回，折腾许久，才抱着一坛酒水重心不稳的出房往回走。

月色朦胧，烛火又是分外微弱，仅凭这两丝光亮根本让我看不清他的眉眼，眼见着他越靠越近，我也趁机暗中施法，化出了一把萤火虫，指引它们往男人周身围过去。男人该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监视，毫无防备的不耐烦用袖子驱赶萤火虫，一开口，嗓音中带着浓浓的醉意：“去去去，滚远点，烦死了！”

萤火虫被他驱散了些，未几又重新敷了过来，我瞧着男人身边的光线是足了，可他那了乱发委实碍眼，遥遥望着只能见着男人下半张脸，却看不清男人的眉眼……这张脸，我今日定要看明白了！手轻挥，风起，掀开他的面前乱发，露出男人的庐山真面目来……

男人感受到有风袭人，便抱紧了怀中酒坛子，以袖遮面，加快了脚下步子，艰难迈回了自己的寝殿，重新合上殿门，用门闩抵住。

风渐息，我也靠回了冰冷的墙面上，拧紧眉心，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方才那张容颜与记忆里熟悉面目重叠的样子……是他，血魔之君身边的大将叶眦，怪不得云竹将他藏的这样深，如若让三界得知他还没死，不仅是叶眦自己，连云竹，都要担一个窝藏魔族余孽的罪名，难逃天打雷劈的重责。

叶眦，他可是个不好收拾的东西，如此看来，当初是谁引邪风将我困在天煞鼎织成的法阵内，已经一目了然了。

这世上也就只有他，最为了解血魔之君，最清楚血魔之君的所有秘密。原以为他在二十多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岂料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叶眦此魔乃是血魔之君昔日座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亦是我上一辈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宿敌，初次见这魔头时，他便跟在血魔之君身侧击战鼓，指挥魔兵作战，我与他交过几次手，修为底子还不错，就是见我的本事，弱了很多。

我那时也算心高气傲，将他击败几遭后，便以为他是个不足为患的小人物，可便是因为我的轻敌，因为我一心所以为的那个不足为患的存在，我手下三十万大军被埋葬在了章尾山，无一生还，我的亲兵，还有我的朱砂，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酿成后来那个结果，我痛心难受了许久。大抵是老天也在惩罚我的高傲，惩罚我没有保护好那些兄弟，在我孤立无援，痛苦不堪，甚至濒临死亡的时候，我所爱之人，却成为了逼我窒息，推我入悬崖的最后一道力……

那些年，世人皆知我这位凤凰之祖活的洒脱，可谁晓得，我也挺希望，在自己伤心时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在我喘不过气时，有人能抚着我的背，安慰我别怕。

犹记当年章尾山一战，我终是寡不敌众，被人刺了一身的伤，而他则趁我筋疲力尽时，一剑刺穿了我的身子——

“曾经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凤凰神，今日是怎么了？从云霄坠入地狱的感觉如何？被一个修为灵力皆不如你的恶魔打败，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只怪凤凰神你太执着，如过你当初愿意答应我们君上的交易，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凤凰神大人，在下早年说过，你会失败的，就算没有你的襄助，我们君上也能将这天，踩在脚底下！”

讽刺的言语道完，他昂头大笑了起来，男人的狂笑声在血流成河，英灵弥漫的章尾山肆意回荡着。

那痛心一幕幕，隔了二十八万年，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云竹，我早便料到你与血魔一族有牵连，当年的布军机密除了你，再无人有机会盗取。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到头来还倒打一耙，污蔑本座是血魔一族的奸细，起初我还在为寻不到线索来治你的罪而着急，现在是你自己给自己留了条死路，打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你便应该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久了。

现在不是算旧账的好时候，养着他，以后说不准还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会泄露出来。章尾山的债，朱砂的债，我都会亲手，向你二人讨回来！

——

留分身在寝殿睡觉的事，连文宵都未有所察觉。想当年我善修分身术，这术法修的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有时连祖神大人都会眼花弄迷糊一次，我一直以此为傲，后来，却也因此，而失了文宵的信任……假的太过逼真，那真的，便也会成假。

辰时落音亲自来侍奉我起身，说来也奇怪，我从那地方回来之后就再也未入眠，眼睁睁的熬了一夜，至如今非但头脑不晕沉，精神还好的很。镜中墨衣女子温柔的给我梳理着长发，拾起一枚小小的琉璃花给我簪在发间，看着镜中的我徐徐道：“祖上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了，澜凤一族的公主，属下亲自将她护送了回去，起初那男人是有所反抗，带人拦住属下，不许属下接近公主的房间，还与属下大打出手，妄想抗旨，后来是白家长老出手相助，才逼得那男人放出公主，公主出门时，容颜憔悴，骨瘦如柴，穿着破旧衣衫，仪容凌乱，让人委实心生怜悯。”

我慢理着胸前的那束长发，早有所料的道：“请旨赐婚是假，要用公主折磨上君才是真，有公主这个人质攥在手中，澜凤一族以后谁还敢同他作对，还不得任由他拿捏。无耻之徒，只拔了他的毛还是轻的！”

“诸位长老以为，祖上之所以网开一面，是因为祖上顾及女君的颜面，昆凌君是女君的人，惩罚太重，女君面上亦难看。只不过，属下却认为祖上这样处置，是另有安排。”

长发挽起，玉簪插入发间，我拿起镜前一盒赤红胭脂，抬眸看着水镜中的她，实话实说道：“你猜对了，本座留着他，就是另有用处。本座不杀他，不是因为本座宽纵他，有些人越是纵容，便越是无法无天，更何况你也说了，他是云竹的心腹，跟在云竹身边数万年，那云竹做过的事情，他十有八九都知道。这么好的一个证人，死了怪可惜的。”

“证人。”落音顿住，指尖搭在我发间玉簪上，怔怔看我，“对啊。属下，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呢……”

我抿唇一笑道：“小凤凰太年轻了，本座的这些经验可都是昔年从八荒的战场上积累下来的，有时候这兵法，可是最好用的东西。你越是想知道的事情，步步紧逼，反而越难得到答案，唯有循序渐进，学会掌控全局，你才能找到你想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