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是去了后山?后山可是禁地,他去那里做什么?”
夜色尤浓,孙二才沿着江河方才走过的路蹑手蹑脚,心中仍在琢磨对方的目的。
青玄观本来是不存在‘后山’这个概念的,至少青玄子从未与道观弟子们提起过。
只是有同门无意间闯入过那里,在青玄观后面的山坡上找到一条下山的分岔路。
师父得知后很是气恼,一怒之下便让对方还俗,赶下了山去。
师父只说,待在观中自当一心向道,安心修行。
倘若静不下心来,一心想着山外的红尘纷扰,也便不适合再于山中清修,自行还俗去也。
故而想得道成仙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后山看作了禁地。
但真要说,禁地也并非只有后山一处。
青玄观之外,皆为禁地。
而今江河行色匆匆,一路向后山而去,果真是想下山么?
可孙二才还是不懂,为何要在夜里偷偷溜走呢,师父那么良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辈啊。
在孙二才心里,还是很期盼江河能够还俗下山的。
毕竟待江河走后,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兄,有望得到师父的垂青与诸多修行资源,在修仙一途上定然越走越顺。
虽然这梦寐以求的位子来得有点莫名的快,但他不介意。
“你最好是要下山,否则就算你不走,我也会将你今日的事情告知师父,让你趁早还俗,争坐那道观大师兄之位!”
行进间,孙二才还在憧憬着未来。
他的确是个阉人。
只不过并非人为所致,而是生来残缺。
出身于鲤国不远一处郊村的他,因天生残缺而体弱多病,难以务农,始终是家里的累赘。
后来宫里缺人,鲤国陛下设下皇榜招收太监,孙二才恰好有了入宫的机会,父母便将其卖到了宫中不管不顾。
鲤国虽小,但历代以来的君主都还算仁慈,在宫中生活的日子,甚至比在农村还要殷实。
只可惜有一日自己办事牢靠,上面发了赏钱,却因不通人情,忘了该给顶头公公‘谢礼’,便被暗中打成半死,谎作称病赶出了宫。
那是一个雨夜,孙二才记得清清楚楚。
他皮肉上都是绽开的伤,血水混着大雨掺杂在泥泞的湿地,天上还闷声响着春雷,自己便如蛆一样蜷缩在摇摆的林叶下。
饶是紧紧抓着泥巴的手,都无法扼制浑身的伤痛,只能不断喘着粗气,渴望在瓢泼下艰难的活下去。
那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不下来。
是师父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