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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是隐居圣地,我们上山之后,感觉却是名不虚传,云山雾罩,仙气渺渺,很有修仙得道的气氛,在上山的过程里,也见很多矮小的屋檐,有人穿着古代的道士服在打坐,有的在烧水,有的甚至穿着古代的汉服在吹笛子舞剑,恍然宛如穿越时光。
王大娘告诉我们,多亏她认路,我们才能见到这么多“奇人异事”。
“一般游客,隐士们是不会让他们轻易见到的,又不是旅游场所。”王大娘带着我们熟谙地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了一个半山腰上,哪里有一片桃花苑,前面则是一个茅屋。
“这就是那个跟你差不多摸样的方媛住的地方,还是我介绍的。”王大娘指着那茅屋道。
我和陆佳对望一眼。
“过去看看吧。”我道。
陆佳点头,见我看着她,似乎等她先走,咬了咬嘴唇,一步步向那茅屋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步步跟上。
茅屋很简陋,不过是简单的一张床,竹子变成的椅子,杌子,凳子,墙上挂着笛子,桌子前放着一本《道德经》,中间则是一个小炉子,看起来确实是人住过的,然而上面的灰尘,显示着主人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她不在。”陆佳站在那里,皱着眉,似乎在寻觅着什么,脸上露出疑惑和苦恼来。
我点头,眸光落在案头的书上,书是翻开的,用镇纸压着,我走了过去,见空白页上,居然是个二维码?!
我拿出手机,扫了一下那二维码,手机上迅速出现了一个链接,点开,是这么一段话:
“看来思特里克兰德终于把他的内心世界完全表现出来了。他默默无言地工作着,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个机会了。我想思特里克兰德一定把他理解的生活、把他的慧眼所看到的世界用图象表示了出来。我还想,他在创作这些巨画时也许终于寻找到心灵的平静;缠绕着他的魔鬼最后被拔除了。他痛苦的一生似乎就是为这些壁画做准备,在图画完成的时候,他那远离尘嚣的受折磨的灵魂也就得到了安息。对于死他勿宁说抱着一种欢迎的态度,因为他一生追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月亮和六便士》”
“这是什么?”
陆佳在背后问,可是她并没有过来看。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文字,慢慢转过身来,盯着陆佳。
那是一种绝美而标致的脸,窗外的暖光映着她的脸,蠕蠕地流泻着,她就站在这样的绒光里,看着我。
“你从来就不肯看这些留言,不是吗?”我伸出手,手机屏幕上,是刚才的这段话。
“什么?”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从来不看方媛留下的那些文字,也从来不主动问那些人是方媛的人,怎么评价方媛……”我一字一句道,因为埋在心里太久了,反而堵在一起说不顺畅了,我拉了个一把那个竹编的椅子,坐下,椅子不结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到底在说什么?沈警官?”陆佳歪着头,盯着我。晨光在她脸上流动着,山涧的空气冷清,桃花盛开,外面哗啦啦吹进花瓣来,在案前四散开来。
我吸了口气,闭上眼,又睁开,叫道:“张焱,一切都结束了,快出来!”
陆佳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左右环顾,道:“沈警官,你怎么了?你中邪了吗?”
我不理她,又高声叫了两声,什么也没有。
“沈警官,你怎么了?”陆佳脸色有些发白,站在门口问,似乎看到我发疯,随时准备夺门而去。
我见那个人一直没出来,摇了摇头,看着陆佳道:“陆佳,你现在还没觉悟吗?”
“觉悟?”陆佳双手扶着门,眨了眨眼道:“你在说什么呢?沈警官。”
“我说的是——”我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方媛!”
陆佳听了这话,身子忽然冻住了,像是泥塑一般,看着我。
“你就是方媛,一直一直以来,谁在跟着你?谁要害人?谁在控制你?没错,那个人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方媛!”我放缓了语调,用最慢却最清晰的语调道。
陆佳静静听着,不知哪里的飞絮,忽然飘了进来,在空气里荡漾着,落在了她头上,身上,她一动不动。
“方媛就是你,当然,这不是说方媛不存在,如果不存在,就不存在替身一说,公司的人肯定同时见到你和方媛了,所以方媛这个人是存在的,但未必是这么我们看到的方媛。”
我把手机晃了晃,屏幕是毛姆小说的那段话。
“大概是方媛有着类似的性格,或者她的一些经历,刺激了你,你长期压抑自己的性格,被她激发出来,于是,你分裂出来一个类似她的人格存在,这个人像方媛那样活着,那样任性,开公司,不开心了,就可以随便卖掉,想结婚的时候,随便找人结婚,然后觉得没意思了,随便又流产离婚,然而,不论陈总,又或者林峰,都说你经常忽然消失,那么说明你又醒悟过来,作为陆佳的人格,回到从前那个浮华却处处受钳制的生活里去……”
陆佳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反驳,却没有说话来,她就站在门口,被阳光一晒,仿佛要化尘而去……
“这次也是,火车上,你说有人跟着你,其实是你自己另外一个人格,包括忽然对王导发火,也是方媛人格显身,才导致你失控,紧接着,你跟男友去谈话的时候,方媛人格也显身了,所以真正杀王导的,确实是你!”我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