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看着沈菡之的脸,以为会在她的脸上看见被挑起的怒气,可令她不解的是,沈菡之居然笑了。
沈菡之笑得畅快:“玉自怜啊玉自怜,你竟然也有今天这般打眼的时候!”
她一指殿下的景应愿,后者正抓着那棵逐渐开始蔫巴的兰草开始打坐。
“我问你,你看她现在像是强行破境的样子吗?”
景应愿确实不像。
本来青翠欲滴的兰草被她和劫雷合力拧成了团,此时在她手中已经不复先前的生机。景应愿感应到它汲取灵力的速度大不如前,甚至有些钝滞,于是便开始尝试将灵力往回拉扯。
卡在她与兰草之间的那道力量顽强抵抗了一下,随后便被降下的最后一道劫雷劈蔫了。
景应愿趁机将灵力往回收。起初是一滴,一线,再然后,兰草中的积攒的灵力便如江海般喷薄向她掌心!
她眨眨眼,对这些白来的灵力自然是照收不误。
而殿上众人此时再遥望殿下那株被捏得不成形状的兰草,它的颜色蓦然从浅淡的翠绿转为几近发黑的深红,随着时间流逝,颜色隐隐还有变深的迹象。见到这一幕,一直紧盯着这边的玉自怜蓦然站起了身。
“第九阶……竟然是第九阶!”她喃喃道,“这与千年前飞升的谢师姑的灵力十阶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思及自己这八百年来被誉为剑宗首屈一指的天才,当初入门时灵力纯度却只是第七阶,直到后来不断地修炼淬炼才堪堪进到第八阶——再看身旁自己从偏远州落千挑万选,不远万里带回的亲传弟子司羡檀,心下便多了几分比较。
羡檀与当初的自己同是七阶灵力,二百余年修炼后已是金丹第一人!玉自怜纤长的手不受控制地紧握起来,这姓景的孩子在凡间无师自通,一剑便破至练气最高阶,十日后又破至筑基,难以想象她今后前程几何!
怕是这被称作天下第一宗的蓬莱学宫,都无法拘住她了……
*
有人发自内心惋惜,有人欣喜若狂。
沈菡之身为渡劫第一人,在四海十三州内,她的天赋常与最后飞升的谢灵师相提并论,乃是这千年中极为罕见的纯度八阶。
她座下的谢辞昭用兰草测出的也是八阶,异于常人的是,她灵力从八阶过度至九阶时总有一团莫名的黑雾笼罩,但也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顺利过了兰草的核验。
柳姒衣乃是因缘巧合收来,虽成日不着调,但用琉璃球测出天生灵力也有七阶,只是她贪玩,总是惰于修炼,这才落了剑宗那大弟子一段。
为门生欣喜的同时,沈菡之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些许顾虑。
她淡淡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崇霭。
与她们或惊愕或快意的脸色不同,他神色浮出几分罕见的阴沉。沈菡之在心中啧啧两声,心中也多出几分提防——
看来自家小牡丹是抢了人家风头,挡了旁人家女儿命定飞升的路了!
正如沈菡之猜忌那般,崇霭微微抿唇,一挥手将景应愿怀中的兰草召了回来!
他强忍住当众拿出兰草检查的心思,勉力笑道:“哈哈,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菡之知道他这话说的不情愿,当下眼珠子一转,用刀柄戳了戳崇霭:“崇长老,我看你这株兰草经了九道雷劫,确实是损毁了些,品阶也掉了,干脆就送给我徒儿当见面礼吧。”
崇霭一探,果然如此。
看着沈菡之得意洋洋的脸,他几乎绷不住自若的神情。见众人各异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崇霭咬牙,将那株被劈得萎靡的兰草抽了出来,拂袖丢给沈菡之:“罢了,罢了!给你!”
这株兰草奇就奇在攻可汲取灵力,一探便知来人灵力纯度,守可滋补被毁的灵脉,哪怕灵脉破出数个漏风如渔网的大洞都可补齐,哪怕它从仙阶掉至天阶也依然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奇物!
沈菡之接住可怜兮兮的兰草,心安理得地往袖中揣:“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家孩子的灵力大家有目共睹,拜师礼本就只是走个过场,崇长老日理万机,咱们就不打扰了。”
“等等。”
三番五次下来,崇霭的脸色终于透出几分阴沉。他扫了一眼殿下正运转灵力调息的景应愿,冷声道:“沈仙尊,你这门生灵力纯度实在蹊跷,不得入学宫内门!”
这话一出,殿上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敢问是如何蹊跷,”沈菡之微笑着站直了身,“我们应愿一剑练气,十日筑基,敢问这样的蹊跷,比起崇长老女儿十年一破境,同是纯度九阶的天生仙骨之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