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里,皆是又惊奇、又痛心段离章的遭遇。
“钟仙师你有所不知,若戌哥哥救我,亦是知晓邪修存在。可他隐忍不发,不曾禀报宗门,我忧心他关心则乱,自作主张——我猜测他或许想为我报仇。”段离章再次开口,心中隐忧无限:“可那邪修大能,若他为了我受伤,我岂不是成了闭岳宗的罪人?”
“甘凝姑娘有大智慧!万万不能让兰师弟以卵击石!”听闻此事,就连情绪稳定的钟翊也不免大惊。设身处地,换作是他,亦或做出一怒为红颜的蠢事。
钟翊当即释放宗门灵蝶,将此事汇禀,以两地距离来算,想必三日后便会有回复——要对付元婴邪修,来的必定也是宗门元婴。
段离章见灵蝶飞出,立即松了口气:“我亦是如此做想。钟仙师今日,真是帮了甘凝一个大忙了。”
钟翊也是庆幸不已:“那邪修放过你,实乃大幸,可他所图究竟为何?”
“我也不知那邪修缘何放过了我。今日遇到钟仙师……啊,如今叫仙师颇为见外,甘凝可否斗胆,唤一声师兄?”
段离章有意转移他的思绪,情深意切地望着他。
师兄?
钟翊心想以兰若戌这层关系,再加上她欲入宗门,此时唤一声师兄,亦是情理。
“自然可以……”他喉头微动,转了目光。
段离章感慨道:“能遇上钟师兄,帮到若戌哥哥,我心结已了。便让我继续讲那邪修旧事吧,可好?”
她有意揭过自身,继续将话题引至“邪修”身上。
“你还好吗?”钟翊不免忧虑。
所谓之故事,算是将她心中伤疤揭开,哪能轻松得了?
段离章朝他莞尔一笑:“谢谢钟师兄关爱。人要向前看,故事也要有始终。”
钟翊不免认同,亦有一种心疼之感。此时他还不曾深入细想,只以为,或许是得知她口中的故事,竟然是真实受难,将心疼归咎于怜惜、钦佩。
她将自身苦痛,茶余饭后闲谈般如实相告,不曾怨天尤人,而是一派乐观,定是心性极佳的女子,于宗门之中都难见一二。
他以为自己想的明白……可转眼,竟是再不敢直视她的脸了。
段离章将钟翊所有情态都看在眼里,眼波流转,继续讲述邪修的故事:“那邪修告诉我,千年之前,化真派总引凡人入山拜门,假意推崇阴阳双修之法,牵线男女弟子诞下子嗣。婴孩出生、启蒙都由掌门统一教养。通过此种方法,延续一代又一代,是要让门派心法预言中的‘真仙’出世——”
钟翊有疑:“真仙?何人、何事、何物敢称真仙?妖言惑众之词。”
“钟师兄说得对。”段离章含糊道:“我也不知那真仙指代何人、何事、何物,只是说到这,那邪修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说这只不过是化真派粉饰真相的溢美之词!化真派私底下实为邪教!惯以养大婴童、折磨取乐!死去的婴童至少上百,那虎豹山中时有啸叫,似婴似魈,或许是婴魂所化——”
在场听客无不打了个寒噤。
只是三名少年到底少年心性,无忧无惧,咽了口唾沫,眼睛放光,看着像是越听越精神。
伙计小哥却是胆子最小。一想到自己还要长留虎豹山,立即摆摆手离开:“我不听了,我不听了,我实在是困极——”
段离章笑道:“勿怕。我知晓的所有,到此为止。这故事,已是没有下文了,大伙可自行散去。”
少年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意犹未尽。可眼下时辰不早了,随即礼貌道别,相伴往竹楼走去。
短短距离,三人不曾消停,学着故事中的婴魂相互嘶鸣恐吓。
小院之中,只留钟翊和段离章两人,以及少年人隐隐约约的轻笑。
直至少年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周围忽然安静。
扔进篝火中的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但钟翊耳边,具是女子微不可察的呼吸,像是一首不着调的曲子,在他心头乱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