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给自已点了一根,然后把烟都从烟盒里倒了出来,放在一张纸上,递给了刘家栋。
笑着说道:“给你的,拿去抽吧!烟盒我就带走了,不然被人看见会怀疑的,对了烟头你也别乱扔!这会应该没有什么人了,你坐着陪我说说话!”
程默抽的是万宝路,要是连盒子都给刘家栋,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一个仅能糊口的馄饨摊主,突然抽起了价格昂贵的万宝路,任谁看到都会怀疑!
刘家栋把用过的碗筷收到摊子上,这才过来坐下,给自已点了一根,美美的抽了一口,笑嘻嘻的把纸包卷起装入口袋,说道:“老大,你就放心吧,我机灵着呢!”
程默看着少年的笑容,平静的问道:“你埋怨我吗?你的师兄弟们都去赚大钱了,你却被我安排到这里守着这个小摊子,风吹日晒还挣不到几个大子!”
刘家栋收起刚才的样子,郑重的答道:“老大,你知道,自从我叔退出江湖后,我们家的生活格外拮据,可即使是这样,我父母和叔叔也没有放弃过让我读书。他们不是希望我能有多大的出息,而是想让我学会做人的道理,不要像他们一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从叶哥找上门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在干大事,干改变这个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大事。所以当我知道叔叔要带人来沪上找你们时,我苦苦哀求他,他这才答应带我一起。
我知道自已要什么,我要成为你们这样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安排我做这些事情,但是我明白,你对我的安排肯定和他们不一样,我只需要努力做好你交代的事情,能在您的带领下战斗,是我的荣幸!”
这番话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不由的让程默刮目相看,这小子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你猜的没错,你叔叔他们都是半路出家,虽然有一身爱国热情,但是未来的上限不高,而你不一样,你聪明、有想法,值得我托付更重要的责任。不说这些了,说说老刘在青帮的情况吧!”程默鼓励他道。
刘家栋没有怠慢,将刘忠仁最近的情况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刘老歪他们在短暂接受特务处的秘密培训后,程默就让他们自行安排回到青帮的事情,当然刘家栋被程默看重,暗中留了下来。
刘老歪先是找上经营吴淞江码头的二师兄洪天良,两人从前在鲁省都曾随侍在老太爷身边,感情笃厚,相交莫逆。
当洪天良听到手下人报告,说门外有人自称是他的师弟,顿时有些懵,这沪市现在能称得上他师弟可太多了,但能亲自登门求见,而守门的兄弟还不认识,倒是真的没几人!
盖因老太爷今年接受各界友人的建议,于五月在租界成立了仁社,当场拜师加入者,可谓大佬云集,俱是一方诸侯!光是将军就有好几个,主政一方的也不在少数!理论上,这些人都能算是他的师弟,可是人家压根不会正眼瞧他!
怀揣疑惑,他动身走到码头大门处,蓦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的揉了揉眼睛,深怕是自已的错觉!
“老歪,真是是你?”他激动不已,立刻在一众手下惊诧的眼神中,飞奔向来人!
“二师兄,是我!我来看你了!”刘忠仁被飞奔而来的洪天良一把搂住,不由心神激荡,哽咽着答道。
洪天良激动的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泣不成声:“你个老小子,这么多年躲哪去了?让我们找的好苦啊!你知不知道师父和我有多想你!”
兄弟相逢,悲伤的情绪自然很快被喜悦冲淡,洪天良领着刘忠仁和他带来的晚辈们进了自已在码头的办公室!
刘忠仁打量着二师兄这里很是气派的陈设,不由笑道:“师兄,你这可真是不得了,现在都是大老板啦!”
洪天良命人给他们上了茶水。闻言无奈道:“你这是在笑话你二师兄我呢,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大老粗一个,这不是没办法嘛,手底下那么多兄弟要吃饭,师父的规矩又严,不搞得的像点样子,谁敢找咱们做生意?
这下好了,你回来了,到时候我跟师父说,让你来帮我,那我就轻松多了。我都不敢想象,师父要是知道你回来,该有多高兴。他老人家每次见到我都要念叨起你!”
二师兄还是那个曾经那个一直把自已当亲弟弟的大哥,一点都没变。刘忠仁能感受到他这些话都是出于真心的,并不是在试探自已。
“我对不住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在他身边尽过孝道,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他老人家和你们几个老兄弟,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刘忠仁这样说道。
隔天一早,吃过早饭,洪天良就带着刘忠仁去了福煦路419号,这里既是仁社的总堂也是锦湖大爷接见各方来客的地方。
洪天良给守门的帮中弟子打了个招呼,随后领着刘忠仁径直去了后堂。此时后堂的院子里,一个清瘦的老人穿着白色的练功服,精神矍铄,双手持着一柄长约两米的大铡刀,动作敏捷,一路刀法使得虎虎生风!旁边服侍的人看到精彩处,不停的喝着采!
刘忠仁看着面前如师如父的熟悉身影,早就已经双眼噙满泪水,却用手捂住嘴巴,生怕搅了老人的兴致。
老人心有所觉,收了架势,以刀触地,回首看来,洪天良赶紧迎了上去扶住老人,朗声说道:“师父,您看谁来了?”
老人表面平静,但是被洪天良扶着的胳膊却在微微的颤抖着,刘忠仁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直接跪倒在老人身边,悲声说道:“师父,徒儿不孝,回来看您了!”
老人伸手在他的脸上颤巍巍的抚摸着,再没有了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他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