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女情绪稍微稳定些了,赵淳楣方才与其问话。
从话里得知她姓崔,孟州人士,此番外出主要是踏青赏花,因带了婆子奴仆便走得远一点,谁曾想遇到黑店。孙二娘夫妇觉得她长得骨肉均称,便想先留着等重大节日再吃。崔娘子眼睁睁看着身边人被残忍杀害,不光如此还要经常被歹徒恐吓,没疯已经是不错了。
三人艰难地爬出地窖,史进与张教头去寻些柴火,将里面一并烧了,否则放久了容易形成疫病。
赵淳楣闲着无事,见崔娘子满身血污,后脑还沾了一大块旁人的皮肉,便好心将自己纱袍解开递了过去,同时贴心地帮她把头发上的秽物清理掉。
然而才刚动手便听前方传来声暴喝:“小贼尔敢!”接着一道羽箭擦着她耳边划过,直直地钉在后方大树上。
这一下要是偏了半寸,恐怕自己脑袋都开花了。赵淳楣顿时冷汗就下来了,抬头望去,只见之前在管道边遇见的英俊青年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此时赵淳楣也没功夫管对方长得如何,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差点命丧人手她自是心情不顺,恶狠狠与其道:“你有病是吧!”
青年愣了下,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还敢反驳,当即皱起剑眉,抽出身上宝刀怒道:“你这淫、贼,手还不快拿开!”
“你叫我什么?”赵淳楣也呆住了,此时耳边响起崔娘子细若蚊呐的声音,“郎、郎君,可好先将我放开。”
赵淳楣回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帮少女整理,结果袖口不小心挂在对方褙子上,手收回去的时候带到了衣领,从旁的角度看去倒像是赵淳楣在扒女子衣服一般。
看着崔娘子满面通红,赵淳楣尴尬地笑了笑,挣开束缚。这时候张教头也出来打圆场,“哎呀,都是误会,我家郎君心肠最好,否则也不会伸手搭救,将军先且收了兵器,别伤着人。”
而男子的管家花福也奉劝自己主人,“娘子获救多亏了这位,郎君怎可伤及性命。”
青年冷哼一声,“我若真想,他还能活?”
花福又安抚几句,之后上前对着赵淳楣几人行礼道:“我家主人姓花,乃青州清风寨知寨,与这位崔娘子有婚约。娘子失踪后,她父母请求我们来寻,还送了画像信物。经过多方打听,总算摸到此处。得众位援手,实在感激不尽。”
说罢将所携带的书信物件一并展示出来,如此崔娘子才相信对方的身份,在花福的带领下,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这边。
在分别前,花知寨给了赵淳楣几人一块令牌,表示若有困难可以拿着牌子来找他。他虽然觉得赵淳楣举止轻浮,有些看不惯,但更不想欠人情。
等他们走后,史进拔出树上的箭看了一会儿,不由赞叹道:“他就是人称‘小李广’的花荣?好功夫啊!早听说枪箭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哦,这么推崇怎不上前结识。”赵淳楣阴阳怪气,谁能想做了好事儿还被一顿怼,想到那花荣盛气凌人的样子,心气更加不顺。
史进见此笑嘻嘻道:“本也想,但你既然与其不睦,我作为兄弟,当然也不能拂面子不是。”
张氏父女、闻焕章也跟着表示,那什么小李广,看着厉害罢了,完全不如他们的赵郎君智勇双全!
赵淳楣本还想再说两句酸话,然而见此也绷不住了,与众人一道笑出声来。
她向来心大,遇到什么不快转瞬间就抛在脑后。同时也很善于自我总结,思考后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时候忘了身份,与女子相处举止过于亲密,就算对方不在乎,落在其他人眼中也难免留下不好的印象,遂决定以后注意下。
处理完周围,大家上了车,这时候可以开始盘点从地窖搜来的财物。
孙二娘两口子在此经营多年,死前甚至有开分店的打算,手里积攒的钱财自然非常之多。赵淳楣简单算了下,光是赢钱就有将近两千贯,更别提什么珠宝摆件。
在场一共七个人,她将钱大致分成七份,连小阿秋都有。
拿到钱的几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张贞娘与锦儿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俩又没出什么力,如何拿得这些!”
史进也摇头,“我糊涂得很,要不是兄弟提醒,怕是要栽在这儿了,这钱我不能收。”
然而赵淳楣却执意如此,用她的话讲,这事属于一锤子买卖,那两魔头不知残害了多少人,今日要是有半点差错,大家也成了刀下亡魂。生死都一起经历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钱都是应得的,拿了之后好好享受便是了。
几人拗不过她,最终还是有些高兴地收下了,接着继续往北行进。
这一路虽然偶遇波折,但总体上还是十分轻松的,所有人都觉得比在东京畅快许多,于是对即将抵达的梁山更加期待。
锦儿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好奇道:“听说那梁山换了新主,也不知咱家官人现在如何了?”
张贞娘听此也有些纠结,她既盼望着见到丈夫,又想到二人如今已经和离,万一对方不认自己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