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两个面面相觑,甘霖像是没听懂甘琼英说什么,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甘琼英见状越来越紧张,就快把桌子的角掰下来了。
好一会儿甘霖才像是回过神一样说:“跑?”
他神情有些飘忽,声音也显得落不到实处一样:“阿姊的意思……是想要去哪里游历吗?”
“可我身为皇帝,每天政事繁忙,怕是没有时间能够陪阿姊出去走一走。”其实甘霖只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踏出这皇宫的能力,他像是被圈养在皇宫中的金丝雀,不,连金丝雀都不如。
他只是只灰扑扑的乌鸦罢了。
但事到如今,他竟然也已经有些心满意足,只要阿姊没有怪罪他,只要他们姐弟还能够像从前,甘霖就觉得自己还能够撑下去。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撑到最后,撑到阿姊能真正平安,甚至是远离殷都这个是非之地。
因此甘霖有一些僵硬地笑了一下,对甘琼英说:“听闻……听闻阿姊最近跟驸马之间夫妻和睦,阿姊不如跟驸马一起去走一走,看一看南召的秀丽山河。”
甘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非常非常小心翼翼地甘琼英观察的神色。
他平时是绝对不敢在阿姊的面前提及驸马的,但是这一次进宫,甘霖总觉得,阿姊和从前不同了。
她变得爱笑,整个人都明媚了很多,还会开玩笑了,甘霖非常喜欢这种转变,甘霖一直都在关注着阿姊的生活,这也是他唯一会不顾阿姊意愿做的事情。
因为看着阿姊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活着,是支撑甘霖在这深宫里面熬下去的唯一动力。
果然甘霖说完之后,甘琼英并没有如同甘霖害怕那样,露出愤怒不甘的神情。
甘琼英只是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和缓,甘琼英下意识就将端容公主小时候哄劝甘霖的语气拿出来,说:“你忙什么?”
甘琼英说,“忙着看摄政王批阅过的奏折,还是忙着看那些大臣们溜须拍马,把你当一个傻子,一个玩偶?”
提起了摄政王,甘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攥紧。
圆润的指甲掐在自己的掌心,片刻之后又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勉强自己没有在甘琼英的面前失态,不让甘琼英看出任何的异样。
顿了顿才慢吞吞地勾了勾嘴唇,强颜欢笑道:“摄政王有治国之才,他把事情全部都包揽过,我其实还挺轻松的……阿姊知道,我其实根本不适合做皇帝。”
“阿姊,”甘霖对甘琼英说,“我只期盼阿姊能够好好的,在皇宫之外自由自在,阿姊尽可以自己想做的事情。”
甘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端容公主在外面做了什么,哪怕他是一个傀儡,也会用尽所有的办法为端容公主将事情平息。
所以甘琼英刚刚穿越的时候,才会有一种矛盾感,才最开始误会皇帝恨她,才会将她堂堂公主嫁给一个商人。
后来又怀疑皇帝是在捧杀,想要让她彻底猖狂到无法收场,然后再连根拔除,否则无法解释皇帝为何会对她那般的纵容,连端容公主不肯应皇帝的召见,宫中都没有下来任何的惩罚,隔日还会派太监给她送来讨好的东西。
但是那个时候没有端容公主记忆的甘琼英,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她的自由和桀骜,她的跋扈和嚣张,是甘霖用什么样的办法,做到了怎样的牺牲,才为她撑下来的。
甘霖虽然是一个傀儡,但一个傀儡自然也有一个傀儡的用处,甘霖手里面握着一张不算底牌的底牌。
那就是玉石俱焚。
摄政王再怎么手段卓绝,太后母族再怎么权倾朝野,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名正言顺”。
他们两个胆敢动这天下至尊的位置,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