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阁的牌匾已经送来了,上面蒙盖着大红色的绸缎,它被放置在褚望遥的房中,这些日尚书府的人不止一次来过,她也曾回去看了几次,无非都是褚成在哪里唠唠叨叨,邹清茹母女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
对此她早已适应了,她又被叫回了尚书府。
正堂围坐着的人无不死死盯着这个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与花楼女子为伴的嫡小姐。
其中有一面孔,褚望遥觉得有些眼生。
那人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与褚成在面貌这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又透露着邹清茹样的精明,褚望遥简单思忖了一番,也就知道此人为谁。
此男子窄深褐色利落锦衣,长相硬朗,剑眉星目,褚望遥本无意将他与邹清茹母女的刻薄联系到一起,可这人给她的第一感觉便是阴狠苛刻。
听下人说这事邹清茹身下长子——褚宴,字长渊。
褚望遥上下左右地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唇角染笑,带着几分欣赏,带着几分警惕,此人若是也同他母亲,胞妹那样与自己作对,她也定不会手软。
“长渊,这便是你长姐。”褚成笑呵呵地介绍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褚宴脸色微妙的变化。
“长姐。”只听褚宴乖巧地叫了声长姐。
这倒是让褚望遥万分诧异,毕竟褚落姝可从未承认过自己这位长姐,反观他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开口便唤了她一句长姐。
她脸上的笑意也随着褚宴这一声长姐舒展开来,“长渊还真是如父亲说的那般懂礼数。”
她说着还故作不经意地瞟了褚落姝一眼。
褚落姝被气得攥紧了拳头,她也不明自己兄长为何如此有礼地待褚望遥这个中途横插进来“外人”,可对此她也不能明说什么,只得先默默忍下来。
“不知,父亲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若是无事,儿子还需去请母亲安。”褚宴这幅彬彬有礼的模样,当真是让褚望遥对其改观了不少。
褚落姝见褚宴退了下去,赶紧快步跟了上去,与其并肩走着,“哥,你方才为何要唤她长姐啊——你明明知道的她刚进府就让母亲受了杖刑,你如今怎还这般有礼地对她……”
她搞不懂自家兄长一向最是嫉恶如仇,听闻了母亲的遭遇,怎还能这般气定神闲与那“恶人”打交道。
“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总不好弄得太僵。”
褚落姝刚要说话,“……可……”
就停褚宴冷冷道:“该她还的,为兄早晚会让她还的……”
他的语气口吻是那样孤鹜阴冷。
褚宴,褚落姝退去后,空荡荡的正堂就只剩下褚望遥与褚成二人,他父女二人四目相对,都不曾出声。
一旁的佣人也是看得胆战心惊,硬是一丁点儿动静都不敢出,生怕引得一身祸事。
“父亲,今日唤我回府,不能只是为了让我与长渊见一面吧。”褚望遥先挑起了话。
褚成轻叹了口气,坐下,他抬眸瞧着自己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儿,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您若是还想召我回府做一个安居于室的尚书府小姐的话,那我想你我父女二人无话可谈。”褚望遥十分果断地讲自己父亲还未说出口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她早就听腻了,如今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你……”
“一个身单力薄的女娘为何非要在外开铺子,经商呢……这尚书府是短你吃喝了不成?你看看你如今穿的,那里还有一个大小姐的样子——”褚成气不过,用力挥袖,将身子转于一边。
褚望遥并没有立马去驳褚成的话,而是先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父亲,我如今穿的是哪里不得体了嘛?我在唐州时一件衣服就是穿得打了无数的补丁我也是不会丢掉的……那时我若是能有一件如现在这般的衣裳,我真的会高兴雀跃数日的……”
听到她向自己描述在唐州的生活,褚成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他随圣上征伐的那些年岁,疏忽了她母女二人在唐州的日子。
后娶妻,碍于他人眼色,也很少救济,也是近几年朝堂稳固,自己的地位稳下来后他才频频接济远在唐州的妻女,对此他心中的愧疚根本无法抹去。
“我就是不想再过在唐州时的日子了,才要开铺子,赚钱……母亲在我幼时总会同我讲,在过些时日父亲就会送钱来了,到时我们就能吃上肉包子了……可是我同母亲盼啊盼,始终都没有等到……”
“杳杳……”他布满细纹的眼眸流露着对褚望遥的心疼“现在你不用因为钱而节衣缩食了,父亲现在什么都能给你。”
褚望遥有些木讷地摆了摆头,“不用了,父亲,我不打算依附于尚书府活着……还请父亲不要再阻止我去开铺子和招揽绣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