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递给李雯一沓纸,让她擦了擦泪水。此时,李雯睁看眼突然将冬子手一推,翻身背对着冬子了。咱们的陈冬子有些诧异,李雯这种情况,是接受了我的劝导,还是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呢?
“小陈来了?”冬子听到声音,才明白事情原因,原来李雯的姑妈进来了。冬子赶紧要站起来,结果被她姑妈又按了下去:“你多劝劝她,我下去有点事。”
冬子被迫坐在原地,李雯的姑妈向门外走去,突然转身回头,对冬子说到:“小陈,阿姨没来,你莫走哈?”
冬子点了点头,答应了。但是,他看到,对面床的阿姨,却笑眯眯地看着他,冬子也给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冬子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李雯突然转身,估计是当时她与冬子的状态被刚进门的姑妈看见了,觉得不好意思。冬子自己此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对面床的阿姨,看得一清二楚的。
但是,这种状态,又让冬子有所安慰,毕竟,李雯开始有不好意思的心理反应,说明,她那种麻木与冷漠的状态,已经开始有缺口,冬子决定乘胜追击。
冬子隔着被子,拍了拍李雯的背后,低声说到:“阿姨走了。”
此时的李雯其实完全清楚,但又不好意思再转过身来。毕竟自己跟冬子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只是故意摇了摇身子,伸出一只手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个动作,已经不太像原来的李雯了,冬子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说到:“咱们是不是要打起精神?”
李雯听到冬子说“咱们”,突然有一阵感动,她觉得,世界上关心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了,但今天,仍然有一个同龄人,将自己和她称为“咱们”,就有一种力量与支撑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
冬子说到:“我喊护士过来。该打针了,不痛的,好不好?”
李雯其实有点想笑,打针那点痛算什么呢?她是因为怕痛才拒绝打针的吗?冬子这种话,像哄小孩子似的,幼稚不幼稚?
李雯继续点点头,让冬子大喜过望: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冲出病房,感觉有一种解脱。毕竟最开始,自己担心自己起不了作用,只会增加李雯的痛苦与误会的。
找来护士给李雯打针时,李雯已经转过身体来了。此时,冬子拉过来一只板凳,在床尾处坐了下来,他要等李雯的姑妈回来,好交接。
这针里面估计有镇静剂,再加上李雯虚弱,也有几天没休息好,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平稳而沉重的呼吸声。此时,冬子看到,对面床的阿姨,给冬子树起了大姆指,冬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约再过了十来分钟,李雯的姑妈上来了,当她看到李雯正在打针并且睡着了,大喜过望。冬子站起身来,准备要离开,谁知道,李雯的姑妈把冬子一拉,拉出了病房。
“小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黄姐那里,我给她打电话说,行不行?”
冬子知道,还是李雯的事。
他解释到:“李阿姨,她大概缓过来了,估计没事,过一两天,营养恢复了,就会好些。”
“不不不,小陈,李雯的情况,不能靠估计,有一私也许也不行啊。你要理解我的心情,她爸去世了,这孩子就剩下我了,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向我那死去的哥交代呢?”说到这里时,李阿姨的眼圈红了。
冬子内心升起了很强的怜悯之心,这件事情上,最伤心的人不仅是李雯,还有这位李阿姨,她不仅失去了至亲,而且,她还是整个葬礼的组织人,消耗的体力与情感,大于任何人。并且,她不得坚强给李雯看,所有的负担与责任,让她也明显虚弱,但不得不硬撑。
“小陈,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知道。阿姨现在这么难,你帮了我,阿姨无论如何,都谢谢你。”突然,李阿姨弯下腰来,要给冬子鞠躬。冬子吓了一跳,马上伸手扶住了李阿姨,要知道,冬子按年龄作为晚辈,无论如何是受不了长辈如此大礼。
“李阿姨,别这样说,你辛苦了,这几天,我看到的。这样,既然长辈这样说,我就尽力留下来,只要我能够起作用,我就在这里。你也去休息一下,好吧?”
“谢谢你了,小陈真是个好人。”李阿姨说到:“你想吃什么,我晚上做好后,一并带过来。”
“不用,到时候我问她就行,你就别送东西来了。”
谈完后,李阿姨与冬子一起走进病房。此时李雯正睡得香,不好打扰,她跟邻床阿姨轻声说了几句,就提上那保温饭盒,离开了。
冬子送她离开病房,然后跑到护士站,问了护士,李雯还有什么药要用,还有什么注意事项,清楚了后续要做的事情。冬子在武汉照顾病重的妈妈,已经熟悉医院的所有流程了,照顾病人,也比较专业了。
其中一个护士问到:“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那有情况,家属签字,找哪个?”
冬子想了想,答到:“找她姑妈吧。”
那个小护士就吃吃地笑,冬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自己没说错啊。
邻床的点滴打完了,冬子找护士帮她拨了针管。对方感谢到:“谢谢你年轻人,你姓陈吧?”
冬子点了点头。
“一个病一味药,你这味药,还真治了她。”
冬子不理解,对方看了看李雯,她睡得很香。于是低声说到:“你没看她昨天进院时,只是流泪,谁也不理,甚至跟她姑妈一句话都没有,那状态,跟个死人差不多。人心死了,医生也没办法。
只有你来了,她哭的时候,还能出声,还有话说,所以说,她听你的。她这个样子,遇到你这样的男朋友,是她有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