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容城,给姐留下一个临时的家,姐无论如何,都要来找你的。”
苕货还是不敢相信,说了半天,才说通。但是,为了证实苕货没有被公安查,何姐笑着对苕货说到:“正因为你是清白的,所以才有资格留家。你要不信,你用一个新手机,明天跑到另外一个城市,给你原来武汉拉煤的胡老板,或者就给你容城的父母,打个电话,就可以证实了。”
这就是个好办法。凡是何姐的建议,没有苕货不相信的。第二天,苕货搭了一个工厂送货的皮卡车,跑到中山市,拿着新手机,给老胡打了个电话。
“你小子,说跑就跑,死哪里了?”老胡听到苕货的真意就骂。
“公安来找过你吗?”
“不就是赌博一次吗?谁来找我?”
“你跟我一起卖铁的事,也没人找你?”
“你想多了,容城,我前几天还去呢,想给容钢卖点煤,他们嫌我煤的数量少了,不收,气死我了。”
听到这里,苕货挂断了电话。他又气又喜。气的是,自己太笨,居然还以为自己是逃犯,跑了这么久,要不是何姐收留,自己还不知在哪里讨饭呢。喜的是,自己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做过的事,看样子,老大,并没有把自己供出来。老大,还是够意思。
其实并不是容城老大够意思,只是苕货初入道,办的事太小,根本不值一提。
他再给自己的妈打了个电话。
“妈。”
“苕货,你死了吗?跑哪里,也不给家打个电话。你爸说你死外面了,你这才晓得,你有妈啊。”
“警察来找过你们吗?”
“什么警察?”苕货妈愣了一下:“你这半年,在外面做了坏事了吗?做了坏事也回来,坐牢,妈给你送饭,快回来,狗也有个家!”
苕货差点哭了,他想起了妈妈的排骨藕汤。
“我以前的事,就没人问过,我说,是在容城的公安,没上门来问你们吧?”
“警察倒是没来,我们差点找警察了,你失踪了我们差点报警了。但是,你爸说,一个大男人,自己要回来,自己就会回来,如果不回来,就当白养了。”
苕货这下才真确定,他没事了。当然,他还给自己原来在容城一起混的小子,与销脏案无关,平时在社会上吃吃喝喝,也经常跟派出所有交往的人,打听到。那个老大的案子,早就结了,人也判了。一切都没事了,容城还是原来的容城。今天新的老大还没产生,一帮小兄弟,还在跃跃欲试呢。
而此时的何姐,已经准备了离开。钱已经转在苕货的卡上了,一切苕货要带走的东西,她已经收拾了,在一个包里。而现场处理的原则,她早就教给苕货了,苕货回来,肯定会明白的。
苕货,就是她布下的闲棋冷子。如果有一天,所有逃跑的落脚地都没了,还有苕货那个地方。一个内地的县城,往往是安全的。因为,警察总爱盯着大地方。
逃犯们,最喜欢走两个极端,要么往人最多的地方跑,好混。比如广东浙江,那地方鱼龙混杂,外来人口多,是躲藏的好地方。还有人,往人最少的地方跑,比如他们上一次躲在万源的一个小山城上。这地方没有人看见,宁静安全。
但是,这就好比没穿衣服,或者是衣服穿得太厚,都是有特点的。有特点,就容易被注意。警察也盯着这些地方,这些地方的公安监控系统,也特别发达。
而最好的隐藏,就是平庸。什么特征都不突出的城市,如果你有落脚点,那可是最好的地方。湖北地处中国的地理中心,交通发达,南北要冲,这地方,路过的多,停下的少。如果躲在这里,就太平庸了。这里的一切生活与人,就像是中国的平均数,太普通了。罪犯,对于普通与平庸,是期盼的。
中国的城乡,如果在超级大城市,其实治安系统过于发达,百密一疏,有时,遇上公安大检查,偶尔在路上查你的身份证,你都有可能被抓。而乡下,如果一个本地人,一年都看不见外地人。你一个外地人突然出现,他会像说新闻一样到处宣传,也会让怀疑,走进门来。
而县城,又是中国城乡的平均数,最为平庸,所以,最为安全。
冯苕货,注定做不了大事,虽然也混过一些社会,大不了做一些不要脸不要命的事,做不成黑老大,因为,他不仅没那个智商,也没那种绝情。真正的老大,必须是所有兄弟中,做事做人,最绝的那个。
闲棋冷子的提前布设,是老师教给何姐的一课。此时,老师迟迟不出现,不知道跑到哪个冷子的地方去了。因为没得到老师的肯定,何姐知道,自己始终是不安心的。她要离开东莞,到一个新地方去。至于到哪里,先找一个没道理的地方,躲避这个风头。
什么叫没道理的地方呢?按老师的理论,刑侦警察,是破案的高手,也是推理的高手。如果你选择亲戚家,选择朋友家,选择有过交往的人的家,就叫有道理。选择自己认为熟悉与安全的地方,就叫有道理。
走到哪里算到哪里,隔绝一切通讯联系,隔绝一切关系账户与关系人,这才算是偶然。
她让苕货,到容城后,直接办一个新的电话卡,然后,把号码,发到自己的一个手机上,就行了。她接到这个信息后,这个手机与这个号,就会消失。
头天晚上,何姐对苕货说到:“为了你的安全,只许我找你,不许你找我,当然,你也找不到。”
苕货正在上面运动,先答应下来再说。关键时刻,岂能掉链子。他已经明白,何姐去意已决,这种快乐,不会再多了,他想把自己掏空。
等苕货回到东莞的出租屋时,发现何姐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完毕,人已经走了。连床上的被单,都已经收走,一切化妆及日常用品,没留下一件。而苕货自己的东西,被收在一个背包里。
苕货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出门时,问了问房东,房租已经结清。
他回屋,一时舍不得离开,跺了跺脚,背起包出门了。他出门时,想起容城那小子的电话,许多小子都跃跃欲试地想当老大。呸,就凭他们?
老子被何姐培训出来,就是要回容城打江山的。此时,苕货充满了信心。何姐的反侦察技术与应变能力,让苕货知道,什么才叫做专业的,什么才叫做职业犯罪。
他拿着银行卡,找到一个银行的自助取款机,查了查,36万,一分不少。6万是他以前的积累,30万,是何姐给他的全部款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