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向前探身,和谢咏萱凑得更近:“所以哥哥呀,咱们要是没那个造反的想法,就忍一忍人家公主呗,反正人家也疯了,跟一个疯子,又有什么好计较?计较起来,也终无意趣。”
谢咏萱没有正面回答,他眼底涌动着不知名情绪。
谢咏薇语毕,后退一步,正好瞧到他那波涛汹涌的眼睛。
即使读不懂眼底情绪,谢咏薇心中却不自觉一震,灵魂开始轻轻震悚。
“阿薇,”谢咏萱声音有点哑,不再似从前那般明亮,“你说,大渊皇室的人都该死吗?”
谢咏薇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大概吧。不过我说这话,并不是出于我与他们的私仇。”
谢咏薇抬眼,凝望虚空:“哥哥,你若想知道我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去京城以外任何一处打听,隐藏身份,与当地百姓交谈,就知道现今大渊百姓的生活有多难过。”
她本不想谈这么多,但前世灵魂飘荡的体验,以及今生与师父在医仙谷救治过穷人的经历,让她对大渊国情了解不少。
谢咏薇本以为这些话她要永藏心底,至少绝对没法对誓死效忠皇室的爹爹与哥哥说。
但没成想谢咏萱今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既然谈到,谢咏薇干脆就想把话说开,反正自己年岁不大,就算说出“忤逆”之言,也还可以说是小儿无心之失。
毕竟“童言无忌”。
若是大些,这种话,她又不知该如何跟哥哥说了。
“人们干着最苦的活,交着最重的税,”谢咏薇声音有些飘忽,思绪也仿佛跟着飞向远方,“结果呢?他们的血汗,都落在了那些贪官污吏的腰包里,你说皇室为什么不管,皇室,正是剥削他们最严重的阶级之一。”
谢咏萱有些愣住。
他自小在京城中长大,除了护送去医仙谷这几趟,其余几乎没出过京城。
少年心性爱玩,何况是谢咏萱这种开朗活泼,玩心重的。
他也曾三番五次求爹爹,允许自己出京城看看。
但不知为何,爹爹对出京城这事讳莫如深。
好像是从几年前起,爹爹自己就再没出过京城,更遑论带他出去了。
这些年来,谢咏萱一直生活在京城锦衣玉食的金圈子里,在这里,目之所及皆是繁华,眼中所见全是美好。
人们安居乐业。
早早,便有卖货郎担着货担子叫卖,集市上人流如潮,卖菜,卖肉,以及各种玩物的摊子,或支棱在路边,或在盘个铺子,于店外吆喝。
谢咏萱自认见过不少底层人民。
府内每次采购,他都跟着管家一同前往。
卖菜的大妈大爷,对他也有所认识。
在管家讨价还价过程中,谢咏萱也会和卖货者闲谈,了解他们的过往。
虽然其中也不少从外地来到京城做工,从城郊担菜到城内卖,听上去就辛苦不已之人。
也有唉声叹气,向他抱怨日子苦过不下去,不得已才变卖家中财物,背井离乡,想在京城讨活路之人。
谢咏萱总是好心地施舍他们多几个银钱,嘴上宽慰几句。
却从没想过这背后的原因。
倘若大渊真是太平盛世,又怎会有如此多颠沛流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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