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贵妃的脚步放慢了些,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倒也是。”
她的手不由自主又摸上了腹部,那里一片平坦,没有半分隆起。
真的只是假孕?她有些惆怅,不管怎么样,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做皇上,这才是靠得住,那两个小兔崽子,谁知道以后他们会怎么样对自己?陆贵妃的手略微用劲了几分按了按肚子,总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有些不同。
该是有身孕了罢?
只是一想到太医的诊断,她又有几分犹豫,难道真的是……
眼睛望向前边的小径,枯黄的树叶蜷缩着身子不住的上下纷飞,有些凄凉之意,陆贵妃站在清华宫门口,回味着周世宗拂袖而去的那一刻,心里头五味陈杂,有些想落泪的感觉。
陪伴了皇上二十多年,可他却一点也不念旧情,昔时他拥着她沉沉睡去时,总喜欢在她耳边念念叨叨:“淑芬,朕可真是喜欢你,这世间没有哪一个女子比得上你这般让朕动心。”
再好听的话终究是一句话而已,现在的皇上,早已不是昔日的皇上。
“快快快,速速给我准备文房四宝。”
胡太后一回到慈心宫便急急忙忙吩咐宫女笔墨伺候,这事情再也等不得,她必须要与梁首辅好好商量一番,让他去联络老臣们逼着周世宗立太子。
妇人不能干政,选个继承家产的,在民间只不过是寻常家事,而在皇室却是政事,即便她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她也只能在旁边委婉的提出自己的看法,没有权力压迫着他去做决定立谁,而朝中老臣们较之于她,更有说服力。
上次已经召梁首辅进宫过一次,再将他召进来实在太惹眼了,只能暗地里派人将这信儿送出去,请他迅速行动了。
“太后娘娘的密笺?”
看到书桌上摆着的一封信,梁首辅有些愕然,什么紧急的事情太后娘娘竟然派了心腹出宫给他送信?他快步上前,一把抓起了那封信,上头的字迹很是熟悉,没错,这是太后娘娘的亲笔。
将信函拆开,梁首辅抖了抖信纸,将它凑到了眼睛前边,眯缝着眼认认真真的看了下去,一边看着,脸色一边渐渐的变了。
难怪太后娘娘要写信给自己呢,此事确实不能再推了。
梁首辅将信笺拿在手里,身子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头,他想了又想,最终出声:“去,到这几位大人家送个信儿,就说我过几日要请他们来我府中赏菊。”
站在门边的心腹抬腿走了进来:“老爷,是请哪几位大人过府相聚?”
梁首辅将砚池拖过来几分,从笔架上将笔取下,侧着脑袋想了想,唰唰唰的开始写了起来,他写得很快,不一会儿那张纸上便有差不多十五六个名字:“去将送请柬到这些大人府上,就说老夫府上菊花开得甚好,他们都是爱菊之人,让他们一道过来赏菊。”
“是。”心腹拿了信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梁首辅摸了摸雪白的胡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唉,老夫到了这把年纪还要来操心这些事,若不是为大周着想,我早该致仕了。”
第296章立太子(二)
深秋的天气不是很好,京城地处北方,还只是刚到九月下旬,就已经渐渐的冷了起来,路上的行人穿上了夹棉衣裳,宫里行走的宫女们,腰身看上去都要比夏日肥了几分。
天气寒凉,周世宗又病倒了。
清华宫里此刻已经烧上了银霜炭,可还是挡不住那深深寒意一般,尽管宫女内侍们在寝殿多站一会儿工夫,就觉得背上汗粘乎乎的贴着衣裳,可周世宗依旧还是感了风寒,一病不起,每日都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咳嗽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简直是撕心裂肺,听得人似乎肠子都被抓成了一团,越掐越紧,实在是难受。
“皇上这身子,咳……”
一个老内侍很忧愁的站在了门口,侧耳听着里边传来的阵阵咳嗽声,耷拉着眉毛,无奈的摇了摇头:“风寒风寒,这真是风寒么?”
“干爹,太医说是风寒。”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内侍犹豫着说了一句:“这……风寒没啥大事,吃点药就能好。”
“你这孩子,还真信了?”老内侍叹息了一声:“也不过是说着让皇上心里舒服点,这哪里会是风寒的样子,分明就是……”
话说到此处,他不敢再往后边说,垂眸默然,佝偻的后背越发低了些。
看着老内侍那模样,小内侍心中明白周世宗这病大约是好不了的,他抓紧了手中的拂尘站在那里,头低望着自己的脚下,水磨地砖的缝隙里爬出了一只蚂蚁,几条纤细的腿爬行得很快,转眼就爬过了几块地砖,朝台阶下边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