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完最后一条白布,苏珏静静地看了半晌,面容尽是怀念与哀痛。
他抬手抚上心口,怀中锦囊收敛的是赵安乐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安乐,又是风起时……”
沈爷站在苏珏的身后,公子口中的“安乐”,他是知晓的。
公子曾喜欢过赵安乐,在赵安乐死后,公子还抱着她的尸体举行了婚礼。
多少年的前尘旧事,沈爷依然记得。
他还记得,那年雪化春起时,他亲手葬了这位赵安乐姑娘的父母。
就在沈爷回忆发散之时,苏珏走到火盆后,跪了下来。
只见苏珏红着眼眶,默默倒酒,大氅边沾上了泥土,他也浑不在意。
“安乐,你能听到吗,我很想你……”
苏珏削瘦的手指拢起,捧着黍稷梗一点点烧进火盆里。
直到火盆里灰烬随风而熄,苏珏也一言未发。
又跪了半晌,说了些的话,苏珏便起身回去。
然而,苏珏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扑通”一声。
他转过身去,却见沈爷跪在了地上,双手扣额头,行的是肃穆大礼。
“也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从一同受训及至北燕国破,整整二十年,物是人非……”
“当年随先生离宫,做的是假死之状,也不知你们看出来了没有。”
“我们都是孤儿,身后无家人亲眷,唯有国可倚仗,如今北燕已亡,你们怕是都做了孤魂野鬼……”
“我也是亡国之人,身无可依”
“若有来生,希望你们家人圆满,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沈爷絮絮地说了很多,他敛眸倒酒,苏珏的视线落在那满目的白上,
其实白布很轻,但背后承载的东西很多很重,可以是个人的哀思,也可以承载一国的荣辱沉浮。
无论是什么,都压抑的近乎窒息。
良久,苏珏看沈爷居然擦拭了眼角,他转过头装作未曾看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苏珏无意窥探。
待沈爷起身,二人什么也没多说,一起并肩往回走去。
清明,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日子。
……
冀州,王府,风雨如晦。
因为李明月的故意放纵,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是夜,李书珩伏案桌前,将李家需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罗列上去。
陛下的猜忌无法消除,若想不重蹈前朝王家的覆辙,他们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陛下信奉长生,任人行事皆是不明,酷吏重刑之下天灾人祸不断,冀州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前至今种种,无不是冲着他李家而来。
若不是鲜卑王子在北辰殿那一番说辞,他们未必能保全李明月。
他和父亲都知道,就是他们李家一味的顺从蹈矩,在陛下眼里他们也是心怀不轨。
既如此,何不未雨绸缪,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