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分明不愿放她,她只觉得手腕痛得要命。
他又向?前一步,她被他握着?手腕,她几乎被逼到?退无?可退。
她咬唇怒视着?他。“孟大人已?经和顾家人割席,这?又是在做什么,孟大人今日?,羞辱顾家羞辱的还不够吗?…”
她手腕轻地抖着?着?。
未及她反应,他却直直上前一步。
她反手推开他,她有些用力,指尖掐着?他的皮肉,她手腕上的手链划过他的肌肤,一道新鲜的血痕。
他一时吃痛,放开了她。
“孟大人…”远处的薛洺在唤他。
六娘后退了两步,望着?他血红的双眼,她突然有些怕那双眼,她错开他的直视,不想再看到?他,转身跑进巷道,浑身湿了个透,狼狈不堪。她走进院子那刻,才觉得通身的凉意,从贴着?身子的亵衣传来。
顾大娘撑伞将她接进来,“六娘,身上都?湿透了,怎么不拿个伞便出去了?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
六娘摇摇头。“没事,阿娘,我只是…怕他走了,怕东西还不清,一时没有顾得上打伞,阿娘放心,这?次,六娘都?还给他了!”
小女娘口中的话说?的决绝,眼里亦冷漠地了不得,只是眼角还是有泪珠划过。顾大娘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索性从她房中出来,让她们自己待一会儿。
今年春寒,清明已?过,屋里炭仍烧得暖暖的,她烧了热水沐浴,听着?外面的雨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她想起孟简之的那双眼睛,令她心悸,她不禁整个身子浸在木桶温暖的水中。
她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叹口气?。她花了这?么多年,赌孟简之会回头看到?她,她赌输了,可,赌输了又如?何,重新再赌就是。
她向?来一无?所有,还害怕失去什么吗?她负气?又倔强,而明媚无?知,不知所谓的少女情怀竟这?么结束在仓皇狼狈的雨中。
落雨噼噼啪啪,将天幕分割得支离破碎。巷道外,孟简之仍低头看着?置于他脚边的短刀,负手呆了许久。他手还覆在她刚刚掐痛他的地方。
刚才,他起身从顾家走出来,这?条巷道他曾经分明早走了无?数次,可他今日?才发觉,那里的青砖这?样老旧不平,长着?厚厚的青苔,他每一步都?走不踏实,难怪每逢落雪的时候,总有一个小女娘会闹着?让他牵着?她走。
他发觉,从顾家出来以后一脉的白青灰瓦,灰压压地胜过如?墨的天空,让人心上郁郁,难怪每逢年节她总闹着?在院里种刺蘼,她说?,这?样看起来就显得热闹了。
他似乎记得,小巷尽头有株硕大的梧桐树,她总站在那里等他一起去私塾,可今日?他从那里走过,分明只余半截树桩,他不知什么时候被锯了去。
可他今日?出来时,却是薛洺站在那里,撑伞等着?他。
他垂下?头,从她旁边而过。
“孟大人!”
“孟行舟!”薛洺拽住他的胳膊。“我特意架了车舆过来接你,你不许走,必须坐我的车舆。”
他站在她车舆前,蹙着?眉尖,心里空荡荡,他呆呆地看着?她的唇在上下?开合,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