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到京师的消息很慢,因为山路赶不上八百里加急,此时的校哥儿还蒙在鼓里。说不上为什么,他只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眼前明明是形势一片大好啊。
以半个月一波的节奏,继新粮之后,大明时报的第三波热点新闻又来啦:泰西人在京城开了一家攻玉书院,号称挑战儒家三千年
这书院也在宣武门内,距离首善书院不远,只是规模大了很多。
看起来,这书院的开张,也是掐着节点的,此时秋闱刚刚考完,还没发布成绩,赶考的士子都还停留在京城里。
秋闱是秀才升进士的考试,录取率大约是三十进一,录取名额是一百三十五人。如此,这四千考生加上太学生、闲官士人之类的,这攻玉书院好大的胆子,挑战的可是五六千文人啊。
泰西人的挑战题目是《辩与证》,但他们却从来不辩,只证。而且不是口证,是物证:
比如说,如何证明天圆地方的错误:那是一个大大的球体,球体上粘着一艘艘小船,巨球不断翻转,每次看到的船,都是先看到桅杆,才看到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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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如何证明云雨水转化,那是个巨大的琉璃缸,放在煤炉上加热,水汽不断上升,遇见顶部的冰冷琉璃,又化成水滴下落。
比如说,如何证明密度与浮力,那是一个漂浮在盐水中的鸡蛋;比如说,如何证明水压,那是个高楼灌水打破水桶的实验。
比如证明重力的羽毛与铁球下落装置;比如证明固体、液体、气体转化的冰、水、汽装置;比如证明“化之学”的生锈实验。林林总总,竟然有百来个装置。当然也有些大明人熟悉的,比如勾股定理、杠杆原理、磁铁指南
其实这个书院只是个展览馆,若你不服,可以投书辩论,泰西人将择优选人,入内面谈PK。
这个展览馆曲曲折折,可以逛上一天,这本身也是个试验,名字就叫“宜家动线”,直到出口处才有说明。同时,出口还留下了两大命题:如何证明“天人感应”,如何证明“天理可存,人欲可灭”。好咧!直接挑战儒家董朱两大佬!
好多夫子、士子觉得受到了侮辱,动手就要打砸,毕竟读书人动粗,怎能叫动粗呢?这是雅怒!可惜衙役看着,才不管你是不是八格雅怒,直接出示了“以礼辩论,有失大国体统者,剥去士籍”的告示。
这攻玉书院天天人山人海,天天都有士子在门口散步聚集,可惜,皇帝却听不到他们的拳拳之心,反送来了两块牌匾,一块写着:“实践乃检验真理的唯一准则”,另一块写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也不知道写得啥!
上次有士子砸了方从哲家的先帝手书而被剥去了士籍,所以,大家都学乖了,还是动口吧。
数日后,秋闱成绩公布,眼看这一场架还是吵不起来,这泰西书院竟然放出了大招数,愿在书院学习者,提供食宿直至明春春闱;落第者在此学习,可得名师的考举技巧讲课。这书院竟敢和皇帝抢人?要知皇帝的皇庄、工坊也在不断招募啊。
可惜无论是皇帝的饭,还是泰西人的饭,士子们都是不屑一顾的,所谓贫贱不能移,不吃嗟来之食也。什么,优秀者还有所谓的奖学金可拿?啊~~,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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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朝中,也并非无大事。三件,同一天。
杭州又报火宅,烧毁民舍万余间,请减免赋税,暂停织造。这剧本很熟,刘时敏轻轻提示,三月时候,一模一样,派遣左光斗为特使去杭州查过。
已经有一个月了,皇帝在大朝会上基本不开口,但这会儿真忍不住了,他怀疑,杭州是人为搞事。
“朕当日曾有言,天灾可免,人祸难饶。杭州三月火宅,朕派遣御史巡查,要求整改,结果这整改数月,又来火宅?!杭州织造可以停,但浙江布政司与上次的巡查御史,该当何罪?!”
赋税,没那么好免。织造,其实等同于另一种赋税,也就是皇帝派人收取地方特色贡品的机构,以“织”和“造”笼统概括,所以到底是谁想停了织造收取?答案很明显。
校哥儿冷冷的把三月的廷录转交内阁,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吏部新尚书老孙头。左光斗本就辞退了,但浙江,也该洗牌了,正好舟山那边也换人吧,不然朕如何安排疍民水师的军属家眷?
皇帝一锤定音,毕竟廷录在此,还有圣旨为凭,浙江咎由自取,不能怪谁。
另一件事是帝师孙承宗的蓟镇军改。孙老师的意思是,学习辽东,把卫所土地重新分了,军户转民户,然后用这些土地的赋税作为募兵的军费,还绰绰有余。但蓟镇不比辽东,辽东的卫所土地一半在努尔哈赤手上了,另一半因为马、李、麻这些辽东将门的消散,剩下军官的能量闹不起来,或者闹了直接被老熊咔嚓了。
蓟镇的土地无比复杂,沿着长城横跨千里,黄册模糊,所有权更是一塌糊涂。两百多年了,有些土地被侵占后转了好几手,变成了合法民地,新业主被强行收回也很冤;这些人也可能只是白手套,真正的地主或许就站在朝堂上,校哥儿的身边。
“卫所乃太祖爷定下的祖制也,不可轻废。何况蓟镇卫所,关乎数十万人生计,陛下还需谨慎啊”
卫所的总上司,五军都督府的勋贵们这么说。
“冤有头债有主,若无法寻得侵占根源,贸然没收土地,不异于与民争利也”
文臣们都这么说。
两百多年了,怎查得清楚?校哥儿看谁都像是贼,偷他地的贼。
这问题看似无解?才不是!
“简单矣,朕有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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