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殿,洒金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宝相纹样的红地毯铺满了整个宫殿,红萝碳盆随处可见,殿外飘着小雪,殿内却如同春日。
若非依着太祖传下来的规矩,楚国皇族和朝中重臣都应聚在宫中共同守岁,溧阳决计不会走出她的公主府。
她环视四周看着周围朝臣皆以落座,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嘲讽。
自从她的弟弟陆珩薨逝后,这群高级武将们仿若被下了降头,摔断腿的摔断腿,胳膊折的胳膊折,还有丁忧守孝不胜枚举,现在坐在殿中的将军们仿若一群残兵败将。
文官便更不必说,自从梁阁老被诛杀九族之后,他们每日呈上奏折都要细细的字斟句酌,说话也变得甚是谨慎,每日上朝前还得摸摸脑袋在不在脖子上放着。
当真是无趣极了。
突然,一道苍老尖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溧阳公主,恕老臣直言,今日是除夕新始,你鬓边插着一朵白花不太妥当吧。”
溧阳冷冷回眸,出声之人正是康阁老,小皇帝最衷心的臣子。
她今日金簪宫服皆是符合形制,但临到进宫前,一想到惨死在西北的陆珩,她眼中的泪水便止不住流,轻轻便在鬓边插了一只白色通草山茶花。
溧阳手指轻轻抚摸白山茶,冷冷说道:“为何不妥?本宫不过是一个惦念着弟弟的姐姐罢了,肃王才薨逝不满半年,我为何不能寄托哀思?”
“不像您人老皮松,心冷如铁。您不多替陛下操心一下朝中大事,让百姓过得安乐,却来管本宫一个弱女子,当真是笑话。”
康阁老没有想到溧阳竟然这般咄咄逼人,他捂着胸口就要继续训斥,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太监高昂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陆珩死后,溧阳便再也没有进宫,她行礼抬眸看到皇帝的刹那,却被吓到。
不到半年,皇帝整个人看着浮肿了许多,行步乏力,眼底乌青,整个人都透露着萎靡。
他身旁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面容妖冶,举止轻浮,嘴角勾着一抹浅笑,身姿无骨勾在皇帝身上,同皇帝一同坐在龙椅上。
皇帝胸膛的自信已然难以言语,他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他转身眯着笑眼,举着案前的酒盏:“梁儿张嘴,这美酒可是朕专程派人从江南送来的。”
“臣妾多谢陛下赐酒。”
溧阳听着这个名字,她瞳孔猛然紧缩,传闻中整个后宫最受宠爱的梁妃竟然是她。
梁妃名唤梁施礼,其父便是得罪了皇帝被诛杀九族的梁阁老,整个梁氏族人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溧阳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书香世家养出的嫡女,竟然能俯身在杀父仇人身上,她微微抬眸看着他们。
只见梁妃火红的丹唇微微张开,粉嫩的舌尖轻舔皇帝手中的酒盏,俨然是一副勾人的勾栏模样。
皇帝浮肿的眼中满是情欲,抚摸着梁妃的脸颊,转头才看到阶下众人还在跪拜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