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池树又看到了那张脸。
一张美得让人瞬间血脉喷张的脸。
只是这张脸在瞬间扭曲了,像一面倒映着绝美风景的湖水,突然被石子打散了。还好,很快,这张脸又平静下来。
那双眼睛是整张面孔里唯一有生机的部分。像一抬头就能看到的月亮,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她的嘴巴张开了,发出微弱的声音。
在这之前的半分钟,他已经知道了她即将死去。凭借着多年的外科医生经验,他知道她伤成这样已无回天之力。虽然这种场面他早已习以为常,但是此刻不同。
因为她太美了。
那件淡绿色的衣服早已被鲜血弄得面目全非,却还是那么清新动人。
她说什么?
他的脸凑近她的脸,耳朵靠近她的嘴巴。近得不能再近了,他的耳朵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她的呼吸已经没有热度,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我……爱……你。”
他听清楚了这句话,愕然。她说她爱他?她是谁?
他看着她的瞳孔慢慢放大。血从她的嘴角溢出。他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这种疼让他猝不及防。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有张脸。很美的脸,可是跟刚才的脸完全不同。
“你醒了?”简昔淡淡地笑,“累成了这样,还好我给你带了米酒小元宵。”
他才明白他是连续做了两台手术,太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身上盖着一件香芋色的大衣,衣服上有好闻的香气。
刚才是在做梦,可是梦里他居然不认识那张脸。那是谭牧牧的脸,像魔咒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怎么能忘了呢?还有,最近他每天都会做这个梦,有时候还不止一次。每次的梦都完全相同,在梦里却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最重要的是,这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每次醒来,都觉得现实才像梦境。
“昔昔,你最近有没有做一些特别的梦?”
简昔把装米酒小元宵的饭盒放在茶几上,把一张精致的勺子放在饭盒边。
“做梦?我似乎很久没做梦了。如果做,估计也是噩梦。”简昔说。
“哦?什么样的噩梦?”池树故作轻松地问。他尝了一口汤,很甜。
“会梦见谭牧牧吧。”
池树的手抖了一下,汤差点洒出来。这可是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怎么可能抖呢?池树平稳心绪,说:“关于谭牧牧的噩梦,具体的场景是什么?”
简昔却笑了:“我就是打个比方,我还真的没有梦见她。不过,我总觉得她随时会出现,特别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池树放下汤勺,不安地看着简昔:“这么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安全感是吧?”
简昔说:“应该只是暂时的。等谭牧牧的案子彻底破了,她不再出现的时候,我就不会不安了。”
池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关于谭牧牧的梦告诉了简昔。
简昔听了,用美目看着池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她弟弟出了车祸,不是她。”
“对,当时他弟弟的伤势非常严重,我没能救活。她一直没责怪我,她知道我尽力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在你的这个梦里,她跟她弟弟的角色换了。守在手术室外面的是她的弟弟,死去的是她。”
“嗯,是啊。也许这可以印证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结论吧。”
简昔说:“可是谭牧牧的两具尸体都失踪了。”
池树愣住,看了简昔半天:“你想说什么?”
简昔说:“你去翻翻牧谭谭死亡那天的病历吧。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池树说:“当然记得。难道……你等我,我这就去找病历。”
池树在病案室翻了很久才找到那份病历,然后,他对着病历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才一步一晃地回到办公室,把病历交给简昔。
其实只看三个字就足够了——患者姓名一栏赫然写着谭牧牧的名字。
简昔说:“这就对了。你没有找到同一天的谭牧牧弟弟的病历对吧?你还记得那天谭牧牧消失之前说的话吗,她说你们会再见面的。别说你们一直没见过,你们是在梦里见了。你的感觉是对的,那不是梦,是一段补救了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