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君当然也知道,因此面对对方的暴怒,他姿态闲适淡定,施施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倒是颇有种酒楼茶肆中说书的悠然闲适感。
“父皇说是胡说,那就是胡说吧。”
“毕竟先帝都作古多年,便是我想,也没办法将人叫起来为我作证。”
“不过……”他单手支着头,指尖在发上轻点,墨色青丝与雪色手指对交相辉映,十分和谐,仿佛将黑白二色发挥到了极致。
“先帝走时,父皇也已经成年,想来许多事应当也记得。”
“先帝在时,崔氏盛宠优渥,崔氏双生子的兄长是先帝伴读,自小一起长大,宫中由他随意进出,先帝还专门为他留了一间宫殿供他长住。妹妹做了皇后,他进宫的次数不减反增,甚至因为先帝后宫空虚,只有皇后一人,便是连后宫,他进出也没有任何阻碍。”
“你觉得,这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兄长,先帝的伴读吗?”越青君笑得意味深长,不必多说,章和帝都能领会他的言外之意。
“你仔细回忆回忆,是否曾见过他们三人共处一室?”
何止见过,分明是经常见,但那又如何?兄长进宫看望妹妹和妹夫,这本就很正常。
“再回想一下,你舅舅对你是不是比对家中儿女还要疼爱?”
这不是更正常?他是太子,是未来天子,当然是世界上最受宠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章和帝瞪圆双目,双眼通红,似冒着火星。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去深究越青君究竟是真是假,本性如何,为何从前能装得那么真,在和自己的事比起来,那些也都不重要了。
他干脆利落地接受了越青君就是这种处心积虑面目可憎的人的结果,完全不想去深究。
越青君轻轻抿了口茶,随后却又嫌弃地放下,都怪刚才说的太多,茶都冷了。
好在屋中放着火炉,上面一直煨着热水,越青君将热水提起,给茶壶添上,刚才冷掉的茶水,又热了起来。
壶中热水还有很多,足以支撑他度过今日这漫长的一夜。
“父皇,你有很多机会发现端倪,可你太骄傲,太自信,身处在繁华与幸福中,心甘情愿蒙蔽了眼睛。”
“你再扪心自问,真的什么都没发现,真的什么都忘了吗?”越青君的声音,仿佛诱人入深渊的诡音,明知可怖,却还是不自觉被吸引。
从前早已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些只零破碎的画面与场景,也不知是因为越青君方才那些放肆荒谬的言论,还是因为曾经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章和帝抖着嘴唇,颤颤巍巍,不能言语。
越青君对着他摇头轻叹,“父皇只当是崔家舅舅也上过龙床,与妹妹一样侍奉过天子,却不知他们兄妹才是青梅竹马,自幼有情,双生子,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他们一母同胞,共同生长,还没出生就在一处,先帝才是后来的。”
章和帝目眦欲裂,喉间只觉一股腥甜气息上涌,令他微微侧头,几欲作呕。
越青君微微挑眉,似诧异道:“就这么难以接受?我还以为,父皇不该是那等看重道德伦常的庸俗之人。”
瞧瞧,什么臣妻,什么儿媳,可没见他有半点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