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一回忆,说他就跟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整张脸就没有一处没有血,连眼白都是红血丝,手上还拎着一根钢棍,拖在地上发出渗人的声响。
但那钢棍并不是凛冬拿来打人的,在知道仓库里这帮人的恩怨之前,他并没有英雄救傻的打算。他只是压抑了太久,摔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什么也不想管了,无聊,想看热闹,走到一半走不动,随手捡了根钢棍当拐杖而已。
可他的出现对债主、打手们来说,却极有冲击力,他一张比杀人犯还凶狠的血脸,身上的衣服烂了,钢棍好像还沾着血,不知道刚才干了多少人。债主心狠手辣,更懂他这种人惹不得,立即让手下停下对白一的殴打。
白一在求生欲下连呼救命,吵得凛冬头又痛起来。他高高扬起钢棍,猛地往下一砸,债主和白一都是一顿抖。“别吵,有什么,说。”
那时他的M国语说得还很一般,简短,却因此更有威势。债主一时没看懂他和白一的关系,他这明摆着就是来救白一,但和白一好像不太熟。债主对外国人是有些忌惮的,但又不愿意示弱,装腔作势地将白一欠钱的事说了一遍。
凛冬脑子是乱的,看了看被揍成狗的白一,又看了看债主,胃中突然翻腾出一阵恶心。白一蠢得他想笑,但和当初随随便便就和经纪公司签下卖。身契的他异曲同工,他在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上看到了一丝很久远很稀薄的,自己的影子。而债主,和娱乐圈那些戴着微笑面具的人亦是同类。
他走过去,蹲在白一身边,“你欠多少钱?”
债主说出数字。
凛冬站起,充血的眼睛平视债主,须臾,冷笑了声,“多大点事,我还。”
别说白一,债主也惊呆了,眼前的人是疯子吗?可正因为凛冬像个疯子,他更不敢惹。
说完,凛冬将白一一把拉起,白一还愣在震惊中,凛冬看了债主一眼,让他跟上,现在就去银行转账。
这话是句疯话,银行早就关门了,如此大一笔转账,要明早才能进行。债主生怕凛冬反悔,但不想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嘴上说你们再回去商量商量,然后派人一路跟踪凛冬和白一。
白一被海风吹清醒了,顶着一张肿脸问:“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你真要给我还钱吗?”
凛冬用破烂摩托载着白一,懒得说话,进了镇里,才问:“你住哪?”
白一这副模样,不敢让白闪看到,“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我……”
凛冬不听他说完,就一踩油门,直接将他拉到了晴天巷。两个血糊糊的人冲进巷子,将周围吵架的人都吓了一跳。凛冬旁若无人,开门进屋,白一迟疑了会儿,跟着进去,还把摩托扶好。
凛冬将人领回来,却没管,自顾自地冲澡,把一身血污全都洗掉,出来却发现没有药,白一在他洗澡时跑出去买了药,此时正站在桌边,一看他那还没止血的伤口,连忙将药一放,“哥,你这伤只是涂药不行,得去医院!”
那晚,凛冬被白一拖去医院,缝针输液,中途白一又买来炒饭,非要他吃,他吃了两口,吃不下,剩下的白一全吃了。
输液时,他已经冷静下来,问了白一家里的情况。白一也已平静,对他救了自己感激不尽,不认为他真会帮自己还钱。
“哥,钱我会自己想办法,还有时间。你和我这才认识,我不能让你掏这个钱。”
“啧。”凛冬冷漠地笑了声,“你怎么还?你妹妹怎么办?”
提到白闪,白一捏紧拳头,他自己可以吃百般苦,可不能连累白闪。
“我是什么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凛冬说:“五十多万而已,明天和我一起去银行。”
这边的千万,等于华国的五十万,凛冬过去赚的钱,拿出这一笔不过是洒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