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焘的话依稀回响在李明夷耳畔。
今天林慎的话就像兜头的一盆冷水,彻底让他清醒过来。
身为将军的郭子仪理当考虑全局。可作为医生,自己没有资格替自己的病人抉择未来。
田良丘近乎荒谬地瞧着眼前的年轻人。
幼稚的想法,狭隘的眼界。
可那双眼中的无畏与坚持,告诉他这绝不是一时冲动。
“好吧。”他终是被这股熟悉的固执打动,慢慢转过步伐,“不过,将军会不会听你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了。”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重返房间。
田良丘通传之后,哥舒翰的亲卫便过来开了门。
见眼熟的这人又折返回来,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副将田良丘:“将军,这……”
“他有要事禀报将军。”田良丘以眼神示意他们严守在外,亲自带着李明夷走了进去。
已经躺了半天的哥舒翰正半仰在床上,举高了自己的右手。
即便是撼动四疆的铁马大将军,亦没有足够的力气与自己的身体相争。
他注视着这只提过大刀、杀戮无数的手。
也许造化是公允的,终究在他人生的末年收走他手中屠刀。
却偏偏要他在这时化身栋梁,力扛山河。
真是可笑。
他年轻时杀人如麻,未尝一败。
到老了,想要护住什么,却只能用这只残疾的手推巩关隘,在一方床榻上指点江山。
听到田良丘的声音,他转过眼眸,森森盯着来人。
尽管老矣,那双浅色的眼眸仍不乏犀利,目光如刀锋般掠过对方面颊,令人不觉胆寒。
“你还有何事?”哥舒翰冷冷地道。
直到这一刻,对方身上曾笼罩过一个时代的凶煞气场才无所遮掩地铺展过来,悍然如有实质。
李明夷却并不觉得畏惧。
“我来告诉将军。”他说,“重新得到这只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