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多。”屋主勾上他的肩,扯低袖子,拿手悄悄比了个六。
这就直接是二百文的三倍了。
李明夷当即告辞:“我没有那么多钱,暂时不租了。”
“你说不租就不租了?”这屋子本也无人问津,难得有个冤大头上钩,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屋主可不肯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冲着要走的李明夷冷笑道:“你这人形迹可疑,我不得不禀告不良人!”
一听这话,对方果真立刻便回头了。但那双眼睛中却看不出一点服软的意思,反而忽地将视线定格在他身后的某处。
“你看什么啊?”屋主有些纳罕地往后一瞟,目光随即一滞,“谢,小谢郎,您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谢照抱着腰刀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笑容可亲:“从你要六百文开始。”
屋主心道不妙,赔笑道:“我不过是和租客议价,让小谢郎看热闹了。”
“议价?”谢照却弯下腰,手搭在他肩上,仍是笑着,笑里却藏着森森的凉意,“我若没有记错,租赁不得过五百,若是你要六百……”
“谢郎误会了,误会了!”租金是有限额规定的,方才看李明夷身份可疑,他才狮子大开口,若是让不良人捉住了这事,那可是要挨一顿板子的。
屋主急中生智:“我比的是六十,六十文一月!”
“那竟是我误会了。”谢照十分宽宏大量地收回手,“倒真是便宜。”
他目光似有深意地在李明夷处变不惊的脸上来回一周,随后才重新看向屋主,笑道:“李郎是我的朋友,这笔账记给我就是了,你拟个契约吧。至于公验……”
屋主哪里敢翻他的公验:“不用不用,我还能不认识小谢郎!”
说完这话,他生怕谢照又寻什么事端,赶紧丢下钥匙,脚底抹油地跑了。
谢照素日里都笑面对人,却没想到也有笑里藏刀的时候,李明夷总算是见识到不良人的不良了。
不过……他们不良人都是天天在街上遛弯的吗?
“接着。”谢照直接将钥匙抛给他,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他出来单住的理由,笑着走过来,“先生医术过人,可知人心复杂,租赁房屋虽是小事,也得当心啊。”
李明夷颔首谢过他,才问:“小谢郎是有事找我吗?”
“算是吧,本打算去子遮那里找你的,没想到先遇上了。”谢照的神色这才正经起来,“陈留北面有个青莲村,前阵子遇上时疫,死了不少人。那村的里正书信来告此事,所以谢公令我等去协助他们。”
在医学落后的古代,时疫往大了可以是天花、鼠疫这种全国的灾难,更多时候也可能就是一场流行性感冒。看谢照从容不迫的样子,李明夷能猜到疫情并不严重。
但传染病带来的问题绝不只是原发病本身。
在一个风寒就能致死的古代,一旦有疾病爆发,短时间内会出现比平时更多的无人收敛的尸体。若是官府就这么放着不管,很容易滋生出大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