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而狂风大作,将木格窗吹的嘎吱作响。
淮宁微睁的眼眸带出睫羽上的点点水珠,兰狄尉连以性命要挟,无非就是拿准了他绝不可能放纵自己撒手人寰将这家国天下弃之不顾。
可若能不受其控制与束缚,其实他这条命,兰狄尉连只管心安理得拿去就是。
淮宁眸色微沉,心中忽而动了从未有过的心思。
皇室血脉不可玷污,而淮氏旁系血脉说到底也同样冠以淮姓。
兰狄尉连既能卧薪尝胆蛰伏多年,他又何如不能从此刻开始一步步操纵这棋局。
自己并非是安于现状的人,也绝不会将他王兄以命为代价换取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沦为附属之国。
若是他再也等不来颜礼,那只求这个人…为他慢下脚步稍作停留,安心在原地…等他便是。
暴雨,无休无止。天际裂开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青石板路上,激荡起片片水花,树梢在风雨中摇曳,宛如海洋中的一页孤舟。
“轰隆隆——”
电闪雷鸣之间,乌云低垂,大雨滂沱。雨落如天上人间的阵阵叹息,落在屋檐、窗棂,敲打出离愁别绪的旋律,叫人不禁思绪万千。
西域王宫气势恢宏,就连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皆是富丽堂皇。
黑色斗篷立身的高大男人脚下锦靴踏在拐角处的廊下第一步,一路上恭候已久的宫人就矮身毕恭毕敬的为其引路。
直到一书房之中,那宫人行了礼,转而就退出了这庄严肃穆的大殿。
殿内空无一人,高大男人轻车熟路绕过里头七拐八绕的廊檐走道,来到这布局独特的正中间。
穿过圆拱形的雕花门,他一眼就望见高堂上背对自己的男人。
来人取下斗篷,方才挺立的腰背第一次弯折下来,双目低垂,抬手作揖:“颜礼见过王兄。”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只听见耳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始终没有抬头不见其人。
戎格走到颜礼面前,默然端详了他片刻,而后才拍了拍颜礼的肩膀示意他抬头挺背。
颜礼微微颔首,这作为兄友弟恭之间的礼数,他鲜少对戎格做过。
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自己王兄也都能二话不说就命人给他摘下来,又怎会在意这些礼数呢?
现下他行了这礼,动作都有些许生疏。
而戎格这一次没有免去他的礼数,而是漠然应下,颜礼便心知肚明。
他整个人放松了许多,他明白,这是戎格再一次原谅了他的任性妄为和随心所欲。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
从前他能心安理得接受戎格对自己的放纵与无原则的偏宠,可为何这一次,他心中会这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