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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瓜难过地点头,“那些宫女太监们有几个都不相识,也无串供可能,看来情况的确如此。”
萧慎收回目光,叹息道:“此事不要叫任何人知道,那些宫人们,该处的都处了罢……也许,也许隋在山在边疆,才能发挥更好用处。他若是回来,朕即使是皇帝,也承受不起那人的眼泪。”
萧慎想,林清只消是求一求他,他便会心软。可他不能再见林清和隋瑛走在一起,他不能。
“是啊,只是程大人还是没有挑梁的意思。”金瓜说道。
“林师是断不会让我动程菽的,此人也不能动,对他而言只是时间问题,好在现在有齐桓,齐桓,真想不到,此人帮了朕如此之多……”萧慎默然一笑,又思索片刻,问:“沅儿呢?”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金瓜立马换上一副哭丧的脸,说:“那孩子今夜受了冻,发着烧呢。”
“怎么没照顾好他?”
“他惦记着陛下,在这宫里到处寻陛下,可这皇宫对他来说太大了。”
萧慎点了点头,说:“我去看看他。”
金瓜咧开嘴笑,“他等着呢!说什么都不肯睡……”
萧慎心头一软,沅儿是他的温柔乡,他的逃避薮,每回在林清那边受了伤,沅儿都能给予他以疗愈。可是帝王之心哪里会轻易给予,一个戏子的命格,能走到这崇宁殿,已经是尽头了。
第128章假缎染就真红色
程府外,一辆马车停下,宋知止和宋步苒两人相继从马车上跳下,匆匆进来门。
“老师,老师!”
两兄妹听闻程菽染病,飞快地从府中赶了过来。一路上宋知止直抹泪,说他老师藏人诓骗,民间流言蜚语众多,说他亦是害死先帝的谋逆之辈,是啊,程菽后来为岐王奔波众多,多次在朝上举荐岐王,论次数也只在隋在山之下。这下可好,隋在山被贬广西,而他老师却当了首辅。
朝中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民间百姓多有流传,说那隋在山和程陨霜亦是道貌岸然之辈,那林见善反了好歹有个反了的样子,这样人还如此端着驾着,也不知是演给谁看。再加上忠王被幽禁忠王府内,学堂也不能继续办,程菽一日上了朝回来,心道在路边买几两茶叶,刚下车就听茶馆里一群说闲话的人,无非就是讲拿岐王夺嫡,弑父杀兄之秘辛。有人说此乃传闻,先帝是正常驾崩,太子患病多时,又被邪物污染,两人的死因算不到岐王头上来。可有人说那一夜很多人都看到了围攻皇城的军兵,还是皇宫内传来的哭声和尖叫,还有好些趁乱逃出来的宫人,都说此事乃为岐王谋逆……
如此等等,程菽停下脚步多听了几句,就听他们开始议论起岐王身边的那几位大臣。
“好歹林见善敢作敢当,前些日子不是还进了诏狱么,听说这一切都是他谋划的,隋在山和程陨霜也都在一边帮忙……某某家叔父不是刑部的主事,都说隋在山和程陨霜在朝上对岐王殷勤得很……”
“是啊,张首辅死了,王大人也下了诏狱,隋在山虽然去了广西,也是个封疆大吏,这程陨霜,还说什么圣人呢,不也眼巴巴地盼来了首辅之位……”
“……”
“去去去,别在这里嚼舌根,不想活了是不……”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程菽伫立在原地,想起了后来听闻隋瑛冲入宫中救驾身负重伤一事,又听闻这些恶毒传言,便是气血攻心,恰逢冷风一吹,一股冰凉之感涌上后背,他脸色发白,站立不稳,就此染上风寒。
宋家兄妹何尝没听说过这些风言风语,每一回听了两人都是咬牙切齿,宋知止还端着架子呢,宋步苒就撩起袖子跳了上去,又打又抓,恨不得撕烂对方的嘴。可他俩再厉害,撕得了一百张,一万张。所谓为臣之道,最讲究一个风骨和名声,可这一回,这两位拔葵去织、高风亮节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隋瑛心情自然无人知晓,可程菽,对此也只是付诸一笑。
“罢了。”他摇头,却咳嗽不止,“只望当日学堂上听课的学生们,莫要因为我,而摒弃了知识。”
“老师,何苦如此说,那些学生何人不懂你?只是假缎染就真红色,也被旁人说是非。林见善此举非英雄!也让那真缎就此成了假缎!”宋知止忿然,拨弄了两下炭火,对宋步苒说:“别杵在这儿,给程师倒杯热茶水。”
宋步苒面无表情,脸上还带着一张面纱,嗯了一声,转身倒茶去了。程菽看她神色有异,便问绵绵,“她怎么了?”
“昨日同人打架了,叫人险些把胳膊拧断。”
程菽面色一懔,斥道:“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不知管教?谁敢打你的妹子!”
宋知止嘟囔了一声,不好说宋步苒是为了程菽去打架的,只好说:“我哪里管得了她,她昨日自己从衙门里出来,就跟人打架了……”
程菽叹息。“总该有个由头。”
宋知止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她,她不愿意听人们那样议论你。”
程菽神色有片刻凝滞,猜想得到证实,他又是一声叹息。
“为师并不在意。”
“怎么会不在意,他们,他们怎么……这是利用!”
程菽悲哀地摇了摇头,“是啊,只是我和在山分明有阻挡的机会的,那时我们都太大意了,要我说,这也是我们的过错。”
“都怪那个林……罢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程菽摸了摸宋知止的头,微笑道:“这回懂了?如今圣上尚未坐稳龙椅,众臣都是人心惶惶,冯延年那厮若非前几月断了几个重要案子,怕也不是和张邈、王鄂一般抄家的下场,知止,即使在为师面前,也要谨言慎行,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