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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提审赵瑞的过程中,他也是步步为营,先是写了折子提到内阁,希望户部能派人过来帮扶,户部丢了钱,自然着急,他方提出要求,程菽就派宋知止过来了。林清和宋知止是老熟人,知道这宋绵绵是个能干的,长得弱柳扶风却性子刚硬,有几分聪明却行事单纯,用隋瑛的话来说,就是大宁朝的一朵“无染奇葩”。
这朵花儿开得好了,便是芳香四溢造福四方,开得不好了,迟早会被人给拧断了梗儿拔出了根儿。是以程菽小心护着,他隋瑛也帮扶不少。
这次,林清得让其好生绽放一回。也算是给程菽一个回馈。
宋知止是个压不住心思的,一听说自己也可以参与审问了,翌日一大清早就去兵部找林清了。林清前一天晚上忙到深夜,精神有些恹恹的。宋知止想关心两句,却又看这兵部堂官没什么和自己交流的欲望,便又默不作声,只跟在其身后,去提审赵瑞了。
那赵瑞在地牢里蹲了几天,早已没了精神气儿,却在一见到林清时,就大喊大叫起要见张首辅。
林清咳嗽了两声,摆手道:“就是我叫张首辅来见你,他也是不会见你的。”
赵瑞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就如此,如此对我么……”
“你又是如何对待东州百姓的。”林清清了清嗓子,望了一眼身旁的宋知止,目光再次落到赵瑞身上,“说罢,兵部交给你的差事,户部也给了你银子,你这事情怎么办的?另外,除却这事,你又是怎么贩卖人口、办窑子、贿赂东羌的?”
赵瑞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前者没有,还是后者没有?”
“都没有!”
赵瑞心里合计着,能拖延一时是一时,且等转机之时到来。宋知止听林清如此问法,既宽泛又无重点,难道还真指望这赵瑞能实话实说不成?又见林清还未说几句话就咳嗽不停,思前想后,便壮起胆子道:“林大人可是身体抱恙?若是力不从心,由下官代审可好?”
换做别人,宋知止这话一出可是要把人给得罪透了,可林清就等着他来问。林清佯装惊讶,又接连咳嗽两声,便把公文往宋知止面前一推,“宋大人可真是个体贴人,本官昨日受了风寒,头昏脑胀还嗓痛,你若愿意代劳,本官可不会跟你客套了。”
宋知止闻言露出笑容,“哪里哪里,能为大人分忧是知止的荣幸。”
林清莞尔,便凑近了宋知止耳畔,小声说:“我听闻东州巡抚魏勤大人那边还有证人呢,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如此甚好!有证人又是另一说了!”宋知止喜上眉梢。
林清起身,拍了拍他肩,“一个人肯定是做不来这事的,须从地方府、州、县都查一遍,魏大人去往东州两三年,想必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找个时间我引荐你二人。哦对,还有徐无眠将军,待东州哗变平息,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届时我也会提审他。知止,你老师信你,隋大人也信你,我也信你,放手去问,去做,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来衙门找我。”
宋知止还是头一回听到林清对他说这么多话,且怎么听怎么都不像个嗓痛人的声音,反倒有些欣悦之意。宋知止涨红了脸,连连点头,说定不负三位大人。
说罢林清就笑着出去了,招来王朗,在签押房里低声道:“赵瑞也不是个愚鲁的,宋绵绵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偶尔见叫他‘不经意’地发现点证据,记着,这事儿得做周全了。”
“得嘞主子,咱们叫来周?”
林清默想片刻,道:“就让来周去做吧,此事我和魏勤都不方便露面,若是他日被人查到了,来周也算是夜钦的人。本来这一回夜钦以身入局,也是逃不了干系。为我如此,来日定不能负他。”
“徐将军是愿意和主子谋大事的人,定不会只瞧见眼前困局,唯有绕过这座山,才有得见云开月明之时。”
林清莞尔一笑,“你倒是会说话,叫来周去做罢。这回让程陨霜的宝贝学生风光一回。”
王朗应声走了,林清午后又去审讯房里走了一遭,见宋知止不知疲倦地在跟赵瑞死磨,便也就由他了,只是叮嘱衙门内的当差好生照顾些这位户部郎中。
晚上他便携带一些公文回了府,隋瑛已经在府内等待他多时了。
近日以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林清纵使隐隐感到些许不自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不自在来源于隋瑛。
隋瑛虽待他一如既往,但少了过往那种逗弄他的心思,有时候他夙兴夜寐忙于兵部事务,隋瑛就在一旁坐着。时而抬眉看他工作,却欲言又止。
而这一次他十分专注,以至于好几个时辰后他才发现隋瑛的不正常。
“哥哥,”林清放下笔,起身揉了揉腕子,笑道:“可是嫌我冷落你了?”
隋瑛摇头,“瞧你忙碌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那你这眉头又是为何?”林清走近,用指尖揉了揉隋瑛眉间,好似哄小孩一般,“散开,散开……”
隋瑛笑了,反握住他的手,将人往前一带,林清便整个儿地坠落在他怀里,俯身在美人唇上吻了吻,隋瑛说:“是因为你才愿意散开的。”
林清躺在隋瑛怀里,也不想动了,疲累压得他深深呼了口气,他观察隋瑛表情,便将脸埋进其颈窝里,喟叹道:“真想你一直这么抱着我。”
“有何不可呢?我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
“曾几何时,我站在那木棉树下,思念拥抱的温度,我幻想过很多人的,有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们的,可那些怀抱之感都随时光而黯淡了,唯独你的我却记得分明。湖心亭中,你自后搂着我,教我读稼轩先生的诗,你念一句,我念一句,其中有一首,我是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