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乖乖地脱了鞋,爬到阿爷床上去,躺下,侧着脑袋,看着给自己扇风的阿爷。
他的眼睛是褐色的,扑闪扑闪的,跟山里遇着的小鹿似的,看着真叫人心软。
陈大强哄说:“困了就先睡吧,睡醒了再和阿爷说话。”
春田唇欲动,要说大哥教他的那些,奈何躺下之后,神思就有些迷糊了,再被阿爷手中的扇子扇两下,意识被清凉的风给带走了。
春田合上眼,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不过他睡得不安稳,小手总是蜷着,嘴唇也抿得更紧了。
陈大强在旁边动作轻柔地扇着风,满怀柔情地看着,不过他觉得今日孙儿睡得不舒坦,不安心,小脸总是会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过了没多久,他这孙儿好似被梦缠住了,在梦里喊了一声:“好疼!”
接着又说:“六哥,你咬到我的手了,好疼!”
陈大强想起两个孙儿在桌上打闹的那一幕,定是春明去咬春田的鸡腿时,把腿肉咬走了,也把春田的手给咬着了,给咬疼了,所以做梦都还记得这件事。
如果只是这样,陈大强一点不担心,倒觉得几个孙辈之间这样打闹感情会愈深。
可这个念头刚过,躺在床上的春田就号天跺地地哭了起来,哭着喊着说:“三叔,你不要打六哥了,你把六哥的腿都打折了,我要……我要六哥带我去河里捉鱼……”
那泪一串串地落,很快就将枕头打湿。
睡梦中的春田越哭越大声,越哭脸涨得越红。
陈大强急了,试图去哄他,可被梦魇缠住的春田叫不醒,也哄不好,只是哭。
陈大强想抱孙儿,奈何腿上没力,起不来,只能大声呼唤:“阿华,阿华——你赶紧过来。”
洗着碗的吴婶听见了,忙将湿手擦正围裙上,一脸着急地走来,问:“这是怎么了?”
还没进屋子就听到了春田在哭。
“做噩梦了,你将他抱起来哄哄,脸托着,别叫他给呛了。”陈大强说。
吴婶将湿手擦干爽了,然后上去抱春田。
抱在怀里哄了几下,春田还是一直声嘶力竭地哭着。
“春田,春田——”也试着叫了几声,根本叫不醒。
梦里春田一直叫着六哥,一直央着三叔陈永全将六哥给放了。
吴婶见他的脸越涨越红,也有些慌了,问老爷子:“怎么办呐?”
陈老爷子定了定心,对吴婶说:“你把孩子给我,去前头把二房的叫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