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又沉重的闭上。如若不是身上要散架一般她就立即坐了起来。可是纵然这样,她有些大的动作,还是牵扯了手臂上插着的针管,很快血就从针孔浸了出来。不过她并未感觉到疼痛。
有人影在眼前晃动,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倩蓉细细的听,听见一个女声叫嚷着:“医生,病人有意识了。”接着顾倩蓉迷迷糊糊的听见很多金属相碰的声音,有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的声音。然后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那是纪慕庭独有的声线。平稳低沉,此时他一贯的沉稳满是焦急的口吻,顾倩蓉想喊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听。而小腹的一阵阵疼痛让她连听的过程都显得很艰难。
“市长先生,现在情况不乐观,我们想问你,是否强制留下胎儿。如果强制留下胎儿,病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那样,我们将考虑为她引产。是不是放弃胎儿,你需要签署同意书。”
顾倩蓉惊呆了,可是她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耳边仪器的声音扰乱着她的心情,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同意!不能同意!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可是,现实却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她准确无误的听到纪慕庭务必快速和肯定的说了一句:“我同意,无论如何,我要我妻子一定平安!”
听到这里,顾倩蓉听到这里,顾倩蓉像是又被抽走了力气,又跌入时间的荒崖之中……
这次是一遍一遍痛苦的梦境,纪慕庭一遍一遍的抛弃自己,她哭着醒了过来,泪珠顺着她的眼角轻轻的流淌。她抽搐着,身体出现了微微的波动。
“蓉蓉,别动。你现在很虚弱。”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倩蓉慢慢的睁开眼睛,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聚焦,这才看见保姆何嫂一双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又好似一夜未睡的样子,正坐在自己的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孩子。”艰难的开口,焦急又沙哑的嗓音让顾倩蓉听不出来是自己发出的,她记得自己被大力并且明显是有意的撞倒,记得有人说要给她做引产。而现在肚子那么疼,以及纪慕庭的样子,让她的恐惧四处蔓延,她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已经被抽离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失去这个孩子该怎么办,这个孩子,是自己和纪慕庭唯一的孩子啊!
她环顾整个房间,这是一个豪华的单人病房,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另一个她熟悉的人,纪老太太,看到顾倩蓉醒来,对方正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没有纪慕庭!顾倩蓉的心咯噔一下,难道孩子真的没保住?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些伤心的情绪整个就转变为呆滞了……
她沙哑着声音再次喃喃道:“孩子。”
何嫂见顾倩蓉那么紧张,立马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太太,别紧张,孩子没事,你和孩子都没事。”
听了保姆的话,顾倩蓉仿佛吃了一剂兴奋剂,她转过头:“可是慕庭签了同意书。”
此时纪老太太走了过来:“倩蓉,相信我,你和孩子都没事,我听说你摔倒的消息,立马就从美国请了专家过来。你们母子平安,不过你失血过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你都不能下床了。”
听了纪老太太的话,顾倩蓉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细密的汗从微小的毛孔里偷偷跑出来,然后悄悄蒸发掉了。别说在床上躺半个月,就算真的要用躺一辈子来换取她宝贝的生命,她都是愿意的。此时的她想问纪慕庭去了哪里,但又觉得这个时候他竟然都不在,非常没有道理。她还对纪慕庭同意引产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看着孙子家的保姆眼中流露出来的真心担忧,纪老太太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走到了何嫂的身边。
“何嫂啊,辛苦了,等倩蓉出院,你就来老宅吃顿饭吧。不过啊,下人照顾主子也是正常的事情。”纪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深深的看了何嫂一眼,那个眼神中更多的虽然是一种客套的感谢话,但是纪老太太的话,无疑是再次提醒何嫂,就算女主人多么的信任她,但在某个层面上,仆主之别还是有的,那道线是不能跨越过去的。
听到纪老太太这么一说,何嫂就有些拘谨的急忙站了起来。然后把头埋的低低的,刚刚是自己太急了,才会坐到床上去的。
顾倩蓉因为疼痛感实在厉害,朦朦胧胧之间,对于屋内不同寻常的气味,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不过何嫂不甚在意,她照理顾倩蓉,是真的关心和爱,别人高不高兴她管不着,因为顾倩蓉对她好,所以她必须涌泉相报。
但是面对纪老太太这个长辈,加上对方还是纪家的大家长,多多少少,自己也只是个下人,所以何嫂还是很尊敬的,不然也不会同意从顾倩蓉的床边移坐到沙发上。于是她客气的回应:“那就太麻烦老太太了,我整个粗人,照顾主人是常理之事。”
这时,顾倩蓉一直想寻找的纪慕庭终于出现了,一张脸毫无疑问已经黑得乌云密布了,手上的电话已经被打得很烫了。他看着顾倩蓉已经醒过来,神情明显变得更为缓和,还没等他跟顾倩蓉说上一句话,纪老太太已经走上前来。
“连自己的女人都看护不好,市长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该考虑让我带走倩蓉,回老宅去了。”
纪慕庭心里目前夹杂着无数种情绪,担心、愤怒、愧疚,可是他还是那个临危不惧的纪慕庭“奶奶,我会照顾好倩蓉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而且,倩蓉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纪老太太看着孙子一副疲惫的样子,加上现在自己眼中觉得最重要的是重孙子,重孙子差点被人弄没了,简直就是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反驳纪慕庭,如果真的保护好自己的妻子,那为什么顾倩蓉会遭遇不测,但是当事人,顾倩蓉则淡淡的说:“奶奶,谢谢你,这件事不能怪慕庭。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忙活了一天,也累了。你先回去,等我出院了就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