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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第1页)

“当啷。”

正抱着兵器小憩的战将一个激灵挺身而起,他虽不是很确信这铁器坠地的声音是来自梦中还是现实,但谨慎起见,还是决意要去屋外探查一番。战将把马槊靠放在屋门内侧,以防有人在门墙背角伏击自己时,长家伙施展不开。而后,他一手推开屋门,另一手已将佩刀握举在胸口,做好了随时闪身下劈的准备。不过,直至探到屋外小院中,他也未见什么人影刀光,甚至连一丝危险的气息也未曾嗅到。战将半扎马步,双手托刀,在眼前慵懒的残月相助下,满是警惕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寻出有关方才那一声惊响的蛛丝马迹。终于,在那半遮在茅棚阴影之下的铁砧墩脚旁,半截胚子躺倒在砾石之上,在月光的掩映之下却未见太多的锈迹与灰土——这必是刚刚从毡台之上翻落在地,才弄出了那一声坠响。

“三原多年都未有战事了,这遭如此之大的阵仗,想必就是为了将军吧。”

战将的刀尖横指,直到看清从茅棚的暗处缓缓走出的竟是一皓首老人后,他才略有羞愧地收回了刀锋。他随即又竖着耳朵,拱手施礼:“可是在下占了老丈的院舍?”

“将军多虑了。”老人摆了摆手,这动作一大,其白衫霜须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显得仙气飘然,“这家人早已搬走。再者说,旅人不过是暂借此处栖身,即便是主人照面,又怎会撵走将军呢。”

战将随着老人荡漾的目光寻到了自己的兵刃上,一股歉意顿时涌上心头。

“那便谢过先生了。”

“毕竟是上了岁数,偶有无眠的时日,便在附近走走转转。今夜,恰巧听到了些许鼾鸣之声。”老人说着,已转身挪向院门,可走到一半又停住了脚步,抬起手中的拐棍指向了另一侧的马厩,“一进大门便也看了个明白,村夫野民上次能见到如此雄骏的战马,还是这院宅的旧主,张家父子受人征辟搬走的那会儿。”

“先生之意……”

“将军怕是在此处待不得长久。日头一升,院门口总有人来人往。”老人再次拄杖与战将面对面。从院墙之外探进来的树枝,经月光映照而投下的影子,恰好在两人之间画下了一道鸿沟。“将军若想冲出层层围困,唯有依山傍林而行,才可遮蔽追兵视线。老朽一家就在隔壁,鸡鸣后,自会遣人送来些吃食,愿将军保重。”

战将一时间塞口无言。他清楚眼前的老先生既不会罔顾全家老小的性命而收留自己,也断然不会向秦军出卖行踪——而这已然是份天大的恩情了:“先生也保重,不待天亮,我必会驰离此地。”

“其实,还有更稳妥的法子。”老人走到门口忽又回首,双眉外撇,复杂地打量起战将周身上下,“若将军舍得这宝驹,当下便可将其赶走。钟某明早可奉上驽马粗衣,换下来的甲胄兵器,也可替将军藏在山中。待他日复归,再行取出。如此一来,应是更易走脱。然如何定夺,全凭将军自己。”

战将闻言扭头望向了自己的爱驹,思绪如波涛翻涌般锁住了自己的手脚口鼻,竟不知这般静默呆立了多久。等到他再看向院门处时,老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西边的离人仰头望向半轮残月,自叹世事当有定数,绝非一朝苟且可获保全的。而东边千里之外,同样的残月也正为心急如焚的归客照亮眼下的夜路。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已是耗尽了无数驿马的脚力,却依旧难以追上那如梭流逝的光景。疾驰在头前的男子拧身回望,落在后面的汉子可是越来越远了。也难怪,以那家伙的身形和重量,若是用尽了备马,也迟早要被落在更后面的亲兵队伍追上。男子决定不再理会,缰绳绕紧了手腕,独自牵带着最后的希望,向着邺城奔去。

“禀殿下,邓建节已发现姚襄踪迹,正与徐成将军合兵追去。”

吕光几乎是追着前来通禀军报的小校前后脚到达了主厢的屋门外。他心念王景略果然是神人,竟能算准那姚襄必不会舍弃部众,赶在夜里盲目远遁。故而,殿下听其言,只派建节将军邓羌在方圆五十里内就近搜捕,还真就觅到了姚襄的踪迹。

“可是世明和景略也到了?”

屋内先是传出了清朗的笑声,想必东海王还在更衣洁仪。而先到一步的吕光刚想回身嘱咐人将王猛请来,一昂首阔步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了池阳县府的主院之中。

“二位来得正好,且随后一同去见族兄黄眉。”没用多久,屋门大敞推开,一容颜瑰玮的青年大步而出——这就是东海王,苻坚苻永固了。而后,三人出院上马,依着安排,去拜访同来围剿姚襄的广平王苻眉。

苻坚在这一路上可是毫不顾忌,几次拉着王猛的手赘言不止,更是不吝赞誉之词。而同行的吕光,眼见耳闻之际,难免有小小的酸意涌起。然而王猛可是他父亲吕婆楼亲自向苻坚举荐的贤才,自己与其同在东海王府担任掾属,关系也是日渐亲近。且论起王猛此番所献诱兵计的精彩缜密,也的确非是自己的脑筋能够媲美的。

同时,东海王能够说服一样位高权重的广平王来配合自己用兵,这其中所展现出的手段与威望,更是让吕光在此纷乱时节,望到了一幅令人激动的前景。

若王景略确有王佐之才,他自己甚至乐于居于其下。

“来人驻马通名!”

一行人刚刚出了池阳城门不远,一骑快马便从北边飞驰抵近。随行亲卫的一声暴喝引得吕光焦躁不已,生怕是战场之上又有了新的变数。于是,他不等苻坚吩咐,便径直策马上前。

“到底出了何事?”

“世明先生,此人说是从王府赶来,长安出了大事。”

吕光只觉得这气喘吁吁的飞骑略有眼熟,而对方却实打实地认出了这名自家大王的心腹属臣。小校不再多言,直接便将怀中的信笺呈递了上来。吕光接手过来,草草读了两行,一开始还因无关三原战事而放宽了心,可随着眼前这些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的潦草小字逐个蹿入双眸,他的脸色终也大变:“张肜,带人原地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诧异惊愕的亲卫统领插手领命,策马回到了苻坚身边的吕光可是缓了好几口气才算抚平了心绪:“殿下,长安府里来信,言昨日,陛下于宫中,当众处死了进谏的国舅强平。”

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的苻坚也已是目瞪口呆,长久间也未有言语,而王猛的神情却更显平静一些。吕光有种感觉,以苻坚蹙眉沉思的风采来看长安宫里的那位,恐怕也要栽在王景略的手里了。

“二位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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