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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第1页)

在这一座奢华且又无比冷清的新府邸中,除了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还总是操着对于自己来说过于晦涩的关中腔的陌生奴仆外,孤寂的男子身边,竟没有一个足以让他攀谈或倾诉的对象。且他今晚的烦忧又偏不会止于自怨自艾的丧气与颓废,那即将登门造访之人,更是让他本已躁乱的心境又添上了深深的不安,乃至惶恐。

“敝舍准备不周,酒菜亦未有入眼的佳品,还请王公见谅。”

面对诚惶诚恐的主人,来客还真不见外,一面大步奔去内院,一面还将自己的视线在宅舍陈列及主人的身上来回游摆:“将军与在下也算得上故交了,万不该做这般客套模样。”

随后,冷清的宴席于正堂一摆,主客二人相对而坐,偌大的空间里,似乎每一个字都会飘转回响好久。而此刻突起的空旷感,更是让主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寒。

“前些时日,天王可是不住感言,昔年在潼关一会,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来客双眸之中波光闪动,仿佛字字都是真情流露,“只可惜啊,将军今时虽到了长安,然节同时异,物是人非,天下兵戈经年难熄,黎民苍生却还要多受战乱之苦。”

“臣不敢,臣惶恐。”从主人此刻支吾的反应来看,来客先前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匕首的锋尖,直直架在了他的咽喉上。

“不说此等伤感之事了。”来客颇为豪爽地仰头自饮了一碗,“王某今日来,特是为冠军将军贺喜。天王鸿恩浩荡,不日即加将军宾都侯之爵位,享食华阴五百户。”

“在下拜谢天王。”

在主人有任何的躯体移动之前,来客即抿嘴一笑,挥手阻拦:“当然,某亦是有愧于将军,本来天王也要一并封赐君弟玄明以侯爵,却是被在下出言谏止了。道明应知,你兄弟二人远道而来,立时便得天王无尽恩宠,已成了长安城中最为热切的日常谈资。估计眼下,你兄弟二人的风姿传闻更是要铺散到整个三秦之地了。”

主人听到这里,心底也是摸出个大概了。而后,他便下意识地端起食案上的酒碗,不住摇晃着浅浅的浆水,直送到了嘴边,才似有警觉地抬头瞄了眼来客,拱手做了个请酒状。

“然福祸相依,天王恩宠过盛,自然要使得关内的宿将们心怀不忿。”来客顺势托碗与主人对饮而尽,“冠军将军而今已得了宾都侯之位,那玄明更宜暂且沉寂少时。正巧,某即日便要去往河西之地巡查郡县,征调兵甲,此行不妨就带上玄明一同前去,待其与诸军熟络之后,便可再随同征讨姑臧的张天锡。若有战功傍身,再行加爵,自然无人再有异议。”

“在下替家弟谢过王公。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驱使,某亦愿为天王与王公先锋。”来客没再推辞主人的一揖。若是此刻面前能有面铜镜,他或许也能读出自己脸上的这副笑意,当真是狡黠至极。

“罢了,罢了。既已同朝效命,为天王征贤择良,乃是某的本分。更何况,将军也许不知,你我多少还算有着同乡之谊。”

话到了此处,宾主二人自然也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家长里短与风土人情。终于熬到了酒瓮见底,来客已然红着面颊与主人把臂攀谈:“这座将军府位置倒是不错,就是人丁还略显单薄,再有,便是府上的庖厨终究还是差了点儿手艺。

待到明日,就让为兄送道明一班奴仆,把这府上的排面也撑起来。”

“在下怎敢劳动王公,如此,怕是还要惹起旁人非议。”

倏尔,来客那本就未至浑浊的双眸中闪出了一道光亮:“倒是为兄疏忽了。

那不如这样,道明今日先赠予个小物件,过两日,我再行回赠上几个奴仆到你府上吃饭干活儿,旁人也就插不上话了,如何?”

主人闻言,眉角抽挑了两下,或许是为将面前这心机似海之人尽快送走,或许同样有意顺手巴结,他在环顾四周后,发觉周边的一众物件竟多是天王所赐,于是心头一横,便将挂放在木架之上的那一柄金刀取下,赠予了来客。

“这偏殿里连个活物都不见得有,尔等还要继续跟着孤进去?”

女子似乎完全是漫无目的地在宫群中穿梭游荡一通后,竟是在这座尘封已久的偏殿前停驻了脚步。如今的她贵为太后,却是只剩下在自己的后宫内活动的自由,并且身后还总要跟着些许眼线。或许,正是缘于这份无常的残酷,她才会不由自主地又回到所有唏嘘与不幸生根发芽的地方。

身后的一排宫人侍女无人搭腔,也无人敢挪步上前。可足浑述儿纤手一挥,几个依旧能够保持忠心的禁卫便为她拉开了大门,并转身为他们的太后阻拦住了躁动窥探的身影与目光。

述儿沿着门墙的腰线缓缓在殿室内踱步,闷浊的气息更是浮动在眉眼与发梢间。燕国的太后始终没有完全厘清——最近更是彻底放下了这份执念——自己到底如何辜负了爱人留下的基业。

尚书悦绾被人当街刺杀,侍中皇甫真闭门不出,自己曾经意图勉励维持的制衡之术立时分崩离析。且在慕容垂与慕容德奔走出逃后,当下燕国的军政大权尽皆落在了太傅慕容评的手中。为了避免血染萧墙之祸,述儿最终选择在那一双阴鸷目光的注视下颁出诰谕,自己虽不再称制,可名义上得了还政的皇帝也不无意外地即刻变成了傀儡。至此,述太后不仅不再于大小朝会中露面,甚至连与皇帝的会面亦是日渐稀少,而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在这被裹禁的宫中游走,追忆……

“咳,咳。”

或许正是天意所指,一缕污浊迫使述儿在一面屏板前停下了脚步。她不甚清楚的是,就是这层层雕花的木板,以及从其背后的暗廊中所掀起的波粼,推着曾经残暴但也强盛过的石赵走上了覆灭的道路,随后亦改变了似乎依然强盛的慕容燕的命运。

“太后?可是太后?”

突然,一声羞怯且低沉的轻唤短暂地扼住了述儿的呼吸。这个坚强的女人在稍微平复了心情后,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的面颊尽可能地贴向雕花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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