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新家具、新被褥,仿佛一切都是新的。
就连她自己,都被人称为新娘子。
仿佛一脚踏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念头一起,让姜杏心尖上生出几分异样的悸动。
姚婷玉没有给女儿陪送太多首饰,其他的物件却一样不少。
大箱笼两个,薄被子两床,厚被子两床,夏秋冬的衣裳各两套,脸盆、镜子、梳子……零零碎碎,摆了半张炕。
姜杏挽起袖子,有条不紊地收拾。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望着桌上摆的那副文房四宝,为难起来。
她不确定贺咫有没有读过书,会不会写字。母亲准备嫁妆的时候,是以她的需求准备。
姜杏虽没进过私塾,好歹有个医家小姐的娘,识字启蒙自然是有的。
偶尔一时兴起也会誊抄一些书摘,文房四宝于她来说,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贺咫要是读过书,自然也是需要的;如果他只是个舞刀弄枪的莽汉,文房四宝无疑在打他的脸。
姜杏不想新婚伊始,就夫妻离心。
她想了想,准备先收进柜子里,以后再说。
贺环走进来,一脸欣喜地问:“弟妹的嫁妆里,还有这样的好玩意啊”。
姜杏:“我娘给预备的。”
贺环:“你会写字?”
姜杏羞赧低头,“没有特意练过,写得不好。”
战乱之年,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男人,大把人在,更何况女人。
贺环虽然生在贺家村这样离镇上很近的大村子里,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是白丁。
在她听说,姜杏出生在梨花寨那样偏远的地方,居然会写字时,不由惊得睁大眼睛。
贺环一脸兴奋,拍了拍姜杏的肩膀,“你可真是个宝贝,我阿弟娶了你,算是挖到宝了。”
姜杏试探着问:“他识字吗?”
贺环骄傲地点头:“祖母年轻时是举人家的小姐,从小在族里的私塾读了几年书。家里子女都由她老人家开蒙。可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一看书写字就打瞌睡。宁可下地干活,也不想困在屋子里。只有我阿弟,打小坐得住,深得祖母真传,也最受祖母器重。”
原来他不是个莽夫。
姜杏脸上不自觉挂上微笑。
“要是他当年不去打仗,兴许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提起弟弟,贺环打心眼里骄傲。
她拿胳膊肘撞姜杏一下,挤眉弄眼,一脸坏笑,“以后你们夜里睡不着,又多了一项趣味。”
姜杏脸一热,转过身,背对着贺环。
贺环不敢再逗她,忙正色道:“结婚成家,不就是找个志同道合的人过日子嘛。我阿弟文武全才,厉害着呢,等过些日子,你们彼此熟悉了,自然就知道了。”
有人撩帘进来,声音轻快地问:“你们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贺环笑得更欢了,撞一下姜杏,满脸揶揄:“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不在这碍眼了,你们慢慢收拾,我去看看祖母。”
她抛给贺咫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逃也似的跑走了。
贺咫的好奇心便被拨了起来,深目望向姜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不说话,也没动作,只是把姜杏纤细的身子,拢在他目之所及范围之内。
姜杏背对着他,知道他正看着自己,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一室静默,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