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这话说到重点了,虹吸原理一定要是液体,固体就不行,昨天晚上……”
“我明白了!”没等刘警官说完,丁警官就兴奋地喊起来,“一个多小时之前我们第一次来查看时猪油还是半凝固的状态,现在才慢慢变成液体,这都是因为下午温度过高的原因。而昨天还是下雨天,今天上午气温才突然上升,照这猪油融化的速度看,昨天晚上这缸猪油应该是固体!”
兴奋劲头一闪而过,丁警官的情绪犹如过山车一样马上又低沉下来,郁闷道:“如果不是利用“虹吸原理”的话,怎么从这么小的孔洞里偷油?”
刘警官做了一个用大勺子舀东西的动作,斩钉截铁道:“很简单,用勺子!”
“用勺子?”丁警官的嘴巴完全合不拢道,“站在这个位置怎么用勺子偷油?油缸又没在孔洞的正下方,勺子又不会拐弯,就算能将整个胳膊伸进来也找不准位置,而且勺子把也没有那么长啊,难道是用的特制的勺子?”
刘警官摇了摇头道:“不对,就是炒菜用的普通勺子。”丁警官已经完全猜不透刘警官的意思了,只能投降认输。
刘警官笑道:“其实很简单,你的思维还是有点局限,假如罪犯不是站在屋外,而是屋内呢?”
丁警官惊讶道:“刘队您的意思是,罪犯是厨师中的一个?”
刘警官点了点头道:“对,站在屋外倒伏蒿草处的,只是一个接应人,真正的罪犯是站在厨房里的某一位厨师,在每天炒菜的过程中,只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孔洞的位置,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他就是偷油的贼!”
数个孔洞全部集中在灶台的上方,而灶台的位置只有一个人才能始终站在这里,这个人正是掌勺的厨师,钱三!
丁警官疑惑道:“钱三的嫌疑不是排除了吗?他又没钥匙,怎么可能在半夜进入厨房偷油?”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完全击破了丁警官的定式思维。
“猪油不是昨天晚上被偷的,而是之前就被偷走了。”
“怎么可能?王五昨天晚上还检查了猪油缸,确定还有大半缸猪油,今天上午来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只剩下了小半缸,这几十斤猪油怎么可能是之前被偷走的,除了王五之外其他厨师也作证了,难道这些人全部都是同案犯?实际上猪油早就被偷了,而他们早就做好了串供的准备?”
刘警官摇头道:“不对,罪犯很可能只是钱三,他在掌厨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勺子舀走猪油,从孔洞里将勺子伸出去,倒给了等在外面接应的人。”
“刘队,我完全糊涂了,那钱三是怎么瞒过这些人的,他又不会障眼法,难道油缸里面少了几十斤油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春节时那场雪很大啊!”刘警官发出的感慨让丁警官更是糊涂,这猪油失窃案怎么又扯到大雪去了?
“如果在雪堆的中间藏点什么东西,除非雪化了,肯定发现不了。”
这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却让丁警官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欣喜道:“我明白了!在今天以前猪油一直是凝固的,就像雪堆一样,钱三用勺子挖空了猪油的中间,留住了上面的一层猪油,这样看起来就好像缸里的猪油有大半缸,实际上只剩下了小半缸,中间都是空心的!而今天上午天气突然转暖,气温一上升猪油就慢慢融化,猪油就整个塌陷下去,从大半缸变成了小半缸,结果被王五发现了!”
刘警官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样,所以钱三有充分的作案时间,他这几十斤猪油很可能不是一次而是分很多次偷走,只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每天偷个几勺轻轻松松,偷完之后就被吃了,所以他家里才没有找到被偷走的猪油。外面蒿草的倒伏为什么是一大片,而且有的一看就倒伏很久了,这巧好证明了这一点!”
丁警官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个场景:钱三站在灶台前挥汗如雨的时候,他的老婆孩子避开人群偷偷摸摸躲到孔洞的另外一边,举起手中的碗接住钱三从孔洞里伸出来的几勺子猪油,等开饭的时候再一人打上一碗热腾腾的杂粮糙米饭,偷偷淋上这些猪油大口吞咽,享受着别人做梦都无法体品尝到的美食,有了这些高热量的油水就能填饱肚子,这在当时是最幸福的事情!
这样的“享受”我们现在可能无法感受到,但在当时那个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油水,甚至连吃饱饭都属于奢望的岁月,每天有一碗“油泡饭”吃那真是极致的享受!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对钱三和其家人进行审讯,让其认罪伏法。
最终审讯的结果也证明了钱三正是偷油的贼,但他偷油的目的却根本不是丁警官想象的那么简单。
为了证实推测是否正确,刘警官和丁警官又分开询问了一起办厨的几个厨师,他们是否留意到钱三在炒菜的过程中有将大勺子伸出孔洞的动作。
这几十斤油要舀出来,最起码舀上上百次,次数这么多应该有人看到过。
厨师们证明,钱三确实经常有将勺子伸出孔洞的动作,但厨钱三洗锅的时候也经常会将洗锅水以同样的动作舀出去,而且当时雾气太重无法看清楚具体情况,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在意这个举动。
钱三和家人一同被带到公社办公室,见过公社其他人再见钱三和其家人,厨子这个职业的优越性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时的人们,大多都是精瘦型的,而钱三则满脑油光,其家人也明显比其他人壮实一圈。
当刘警官讲述完自己的推测,钱三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而钱三的妻子却大声叫起冤来,赌咒发誓说自己和孩子绝对没有偷过猪油,信誓旦旦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狡辩。
钱三和妻子截然不同的表现让刘警官警觉起来,难道钱三的妻子不是共犯?
到底是什么人偷偷在墙外接应钱三,难道是钱三的两个兄弟?
但随后对钱三两个兄弟的审讯也一无所获,看他们无比冤屈的神情应该不会有假,而钱三又咬紧牙关拒不交待,始终不承认自己偷过猪油。
物证已经下肚,人证又只有厨师们似是而非的证明,要想让钱三认罪看来没那么简单。
就在丁警官一筹莫展,眼巴巴地看着刘警官希望他能想出好办法的时候,当天夜里,一个人主动找上留宿在公社的丁警官,让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个人是一个女人。
女人叫翠花,“芳龄”三十五岁,虽然和别人一样饿得面黄肌瘦,但依旧无法遮掩她的姿色。
有句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钱三作为偷油犯被审讯的消息已经迅速在公社里传开,人人都知道了钱三偷油的手段,纷纷指责起钱三来。
在愈演愈烈的指责声中,翠花坐立不安,天人交战了一番后,她趁着夜色偷偷找到了丁警官,讲述了自己某次当钱三共犯的经过。
翠花的讲述让丁警官明白了为什么钱三拒不交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