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辗愁绪许久,步履沉重地再次走向衙门二堂,准备继续核对已经快被他翻烂的账簿。
他若是突然要求合作,那三人不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他的诚心,所以在此之前,他需找到一个能说服对方的由头。
岑辗从账本中抽出一本,却无意间打翻了桌角的茶水,手忙脚乱地挪开一旁的账簿,幽怨低喃道:“真是倒霉。”
他赶忙用衣袖擦去账簿上的水渍,心中庆幸还好没有打湿太多。他苦恼地望向淌了一桌的茶水,正想命人拿块布来擦干,霎时盯着茶水恍惚出神,他鬼使神差地沾了一滴茶水,在桌面干燥处画了道曲线。
他凝视了半晌,脑海中回想着陆寒知当日对他说“填地迁田之事只说了一半”是何意。
“迁田?”岑辗顿悟,河道改曲为直,除了要填平支流与河凹处,还需取直开路。
河道两旁新修了店面住宅,但都是准备在通商后售出的,那么被迁走的民户都去了何处?
岑辗在成山的账簿中翻找出了一本,他记得六年前河道总督衙门是有拨给各州河道衙门一笔拆迁安置款的。
桌上都是茶水,他急于查证,便将账簿直接铺在地上翻看,果然找到了拨款的记录,当年领走越州河道衙门安置款的人名叫“柯维”。
岑辗记下此人名讳,而后以运河司法官之名,命主簿调出河道衙门花名册查阅,却并未找到“柯维”的名字。
主簿见钦差大人紧锁着眉头,便问道:“大人,您要找谁?”
岑辗试探地说出了柯维的名字,时刻注意着主簿的神情。
主簿听闻后,嘶声考虑片刻,“这名字确实耳熟,如若卑职记得没错,他应当是衙门上一任主簿。”
岑辗见此人不像是在说谎,继续问道:“可花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
主簿立即解释道:“卑职任职后,整修过衙门的记录,发现旧册被撕了几页,当时问过知州大人,大人说应当是前主簿写错了撕掉的,不必管。”
他只是个九品主簿,知州大人都发话了,他便不再多问。
柯维在六年前离开河道衙门,而后任职过的记录也被撕毁,岑辗在其中察觉到了猫腻,紧接着又问:“六年前运河工事刚起,越州为了安抚各县拆迁民户应当拨下了安置款,可有民户的领款记录?”
主簿面露难色,说:“回大人,卑职记得……没有。”
“这么大一笔安置款怎会没有记录?”岑辗追问。
主簿吓得缩了缩脖子,推脱道:“下发安置款的事儿,是前主簿负责的,卑职未曾接手,任职后也确实未见大人您说的那份记录。”
他就是衙门里负责民籍文书的,偶尔帮大人们跑跑腿,其它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岑辗见询问未果,又听见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立即低声再问:“六年前的越州是不是少了一批人?”